这事已至此,想要再撵走那两位,又不可能。
贾母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又带着哭腔的说道:
“大郎,湘云,我的孙儿啊!真是苦了你们了。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
真是可怜见的!
别怕,还有姑奶奶呢。有姑奶奶在,看谁敢欺负你们。”
说着话把湘云就搂在了怀里。惹得湘云趴在贾母身上就哭了起来。
贾母也是陪着湘云流泪。
少顷,祖孙两人又哭过一阵。贾母这才收了眼泪,闲话家常一般和史信说道:
“大郎啊!你也是大可放心的,你们太太的嫁妆,一件也不会少。哪个敢贪墨,我定然不饶他。
不过说回来,你母亲走的匆忙,这家中这么忙乱,东西也是乱哄哄的,哪里找的齐嫁妆。”
话说到这里,贾母便停了话头,慈祥的看着史信,等着看史信怎么说。
史信心中是有数的。贾母说这话,就是欺负他年幼,不通世事了。
大户人家的嫁妆进了府,虽说是要一并入库,可那也是单放的。不会和别的混放。哪里会找不到。
这嫁妆是一定没了的。
“姑奶奶疼孙子,孙子知道。
可啊……姑奶奶您别被二叔给蒙蔽了。
我们太太的嫁妆进了侯府,自然是单独放的。更是各个落锁,摆放整齐。
侯府又不是那些泥腿子,没有两间房,一个包裹左塞右藏的。更何况库房还有管事,怎么会乱放找不到呢?”
史信直直的看着贾母。脸上没有表情。
反观贾母,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了。也不尴尬。还是抱着史湘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嘴里慢慢的说话。
“漫说你们两个,便是你们父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姑奶奶怎么能不疼你们呢?
大郎,你也不小了,想来你们太太也能告诉你家中的事情。
这其中的事情也不好明说。
现在你就是把你二叔拉出去卖了,他也给你凑不出这钱来。
我逼着他把库房扫了又扫。
硬是凑了五千两银子。一会便都给了你。
至于你们太太的葬礼。
我和你二叔说了,擎媳妇是他大嫂。,这葬礼,他必须给办的风风光光的。便是他头拱地,他也得变出钱来办。
这个你放心。”
贾母说话,脸上满是对小辈的慈爱。一推一拉把事情说到了墙角。
史信可不上这个当,给贾母鞠了躬。
“孙子知道姑奶奶疼孙子。
今天要不是二叔家的奴才去灵堂骂我们太太。孙子也不会找二叔理论。
但是既然说了。
那就得把话说透了。
太太的嫁妆,我们太太都交代清楚了。那是给妹妹日后嫁人用的,半点少不得。
我们太太两万多两的嫁妆,只给五千,二叔也是真敢想?”
史信又转身看向史鼐。
“母亲之遗言,我怎么敢不尊?二叔不妨赌一赌,看看太太的葬礼和这钱,我会怎么选?
我敢不敢做个不孝子,在这葬礼上闹他个天翻地覆?”
史信说话把眼一瞪,恶狠狠的看向史鼐。
把个史鼐气的头顶冒烟,这个史信往日没看出来!怎么是这么个滚刀肉?
“不当人子啊!不当人子……”
“呵呵!”
史信不管史鼐歇斯底里,只像只恶狼一样的瞪着史鼐。
贾母听了,重重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白了史信一眼,他看出来史信是个心狠的。自己倒是看错他了。
往日纨绔也好,懦弱也好,看来不过是为了这时的隐忍!
贾母假作严厉的去看史鼐。
“这是你亲亲的侄子!你这个做二叔的怎么说?”
史鼐无奈,放在其他时候史信闹,史鼐能以族长的身份弄死史信。
可史信挑了个好时候,这时满京城人物大都在。他丢不起这脸。
并且他也看到了史信武艺,是个不好弄得。
只能按刚刚和贾母商量好的说道:
“姑母。刚刚你也看了,库房账册就在那里。真的没有钱了。
家中又急用钱,便是出去借了,也是要先把这钱用到大嫂的葬礼上的。
信哥不要脸面,可侯府还要呢!”
转身又和史信说。
“信哥,我现在什么也不说,手插磨眼,我认了。
这钱货今天是没有那么多。但我保证日后定然补上。
信哥这样,我手上还有几处铺面和庄子。还值个两千两,一并给了你。你看可以不?”
史信也不给史鼐好脸色。
“呵呵!
二叔,当初但凡这钱拿出个零头,何至于把我们太太累死?
现在再说这些,你让我怎么信?
这时候不给我们,日后更没有了。
呵呵!再什么两千两?二叔好大口气啊?”
贾母忙来打圆场。
“老二,你看你做的好事,让你平日里不管府中的事。按我说,把那些欺主的刁奴各个打发了。
虽说你现在艰难,但也是活该。
你在大郎心中没了信誉。你赖的了谁。
你高低再添些产业给大郎。”
有贾母在中间调停。史信和史鼐讨价还价起来。
最终史鼐答应了一万财货。
史信知道,这讨价还价,史鼐不会把钱全还他,自己怎么也要不回那两万两来的。一万可能就是极限了。
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剩下的又让史鼐给写了欠条。
说到欠条,史鼐心中就呵呵了。
这一个门子内的欠条,就是个糊涂账。到时你做侄子的逼迫叔叔还钱个试试?出了今天,看我还你不?
所以史鼐也是痛快的给史信写了欠条。
史信看了,又让在上面添上所欠款项的是由,写上是欠史信母亲的嫁妆云云。
史鼐也不拖沓,一并添上了。
然后史信也写了退出史家的文书,一式三份。说史家的财产他和妹妹一分不要,净身出户。日后和保龄侯府再没有关系。
这事上。贾母和史鼐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史信。
好好的侯门公子不做,却要净身出户!天下还有这么傻的人嘛?
既然你如此傻,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当即史鼐,史鼎,都签了字。屋中其他人也作为见证也签了字。
钱和房契,地契,史鼐一并交给了史信。史信是得偿所愿了。从此脱了樊笼,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对于史鼐也算是好事,起码和他儿子抢爵位的人走了,位置安稳了,一脉相传无忧矣!
这怎么能不算是叔侄两相得呢?
办完这事,贾母怜爱的搂着史湘云。
“云丫头,你也累了多日了,和我去后宅。前边有你哥哥,我再让你二叔多派了人手去。你不必担心。
等事情完毕,我便接了你家去住些日子。”
……
一应丧事,这才算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史鼐这次倒是派了家奴,婆子无数,一起子来灵堂支应,以显示他对亡嫂的敬重。
史信是半点也不在乎的。
什么生荣死哀,那是古人的想法。他一个现代人只觉着这是活着不孝,死了乱叫。
这回奴才婆子们也是见了史信的能耐了,一个个的都躲着史信,连史信的眼睛都不敢看。恐怕半点惹到他,让他再找机会发作。
那史立言的事就在眼前。那大家可是眼看着史立言被活活打死的。这还不算,家也被抄没了,家人都被卖给了人牙子。
这谁又能不怕呢?
到了次日,史信母亲出殡。史鼐也不知从哪里又寻了钱来,把排场做得十足 。以彰显史鼐对寡嫂的礼遇。
出殡的队伍,绵延里余。恨不得整条街面都是白幡。史信母亲的棺椁由五匹骏马拉着。上面盖着陀罗经经被,上擎蜀锦制的伞盖。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倚仗,完全是按侯府太太的规格来办的。
虽然这丧事晦气。可也有好多人在街边驻足观望。
史信打着招魂幡走在最前边。
史信边走边心中思量,今日出了殡,先带着妹妹,去外边先寻个小院,再买上两个仆人丫鬟。
然后等明天去宫中报到,再慢慢布局。
正思量间,就听后边喧哗。
史信回头看去,只听后边人们大呼。
“拉灵车的马惊了。快拦住灵柩车架。”
说是这么说。可哪个是傻子。看了惊马,各个比谁都躲得快。
那大路上一下子就闪出一条道路来。
史信这次看的真真的,那五匹马,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撂着蹄子嘶叫着奔了过来。
霎时间,大街上人们都显出了惊恐的表情。
队伍里的磬钵铙也不响了,引灵的也不撒纸钱了。都跑到一旁惊叫着。
史信看着越来越近的五马拉棺,心中一股豪气升腾。仿佛是什么东西在体内觉醒了。
脑子中就觉着这五匹马不如他的力量的。
史信将引魂幡往地上一插。
往前一步,然后扎了个马步。
街上的行人是看明白了,这个孝子是要用身子拦马车。这不是扯淡找死吗?
“快闪开!快闪开!”
有路人大喊。
史信仿若未闻。只是把身子扎的更稳。眼睛瞪得溜圆。只等那马车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五匹拉棺的马转眼便来到了史信的面前。
有的路人不忍都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小伙子活不了了!
五匹马一撞,哪里还会有命在。
当然也有人高兴。那随着队伍的史鼐,已经面露喜色了。
史信还是死了的好!
死了的侄子,才是好侄子。
“咚!!”
一下子,那五匹马以及灵柩车架就和史信撞在了一起。
“啊!!!”
大街上的人群随着这一撞,都惊恐的发出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