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方流莹的保证,姜云烟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又想起俩人今日没回府,老太太他们怕是要担心。
方流莹安慰她:“放心吧,哥哥也在这儿呢,给家里去了信了,大雪封路也是没办法,等明日雪停了我们便回去。”
这事说起来,方流莹都觉得有些愧意。
是她非要拉着表妹喝酒,还害得表妹喝醉后脱了斗篷在雪天跳舞,这才受了冻发热。
该说不说,这场雪倒是来得及时,以雪天路滑为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回去也省得被家里长辈知道她们在外喝酒的事。
原本方哲瑞气头上非要如实禀告父母,是她各种软磨硬泡才让方哲瑞松了口。
只不过回去后她要被罚抄书。
姜云烟听说方哲瑞也在,面上惊疑。
方流莹只说方哲瑞和他几位好友来此赏梅,恰好姜云烟喝醉后发热,小厮去请大夫的时候碰上的。
姜云烟没再有任何疑惑,等忍冬端来饭食,稍稍吃了一点后便继续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大雪还是没停,廊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姜云烟所在的厢房里,她正挽着袖子,在陶瓷大盆里奋力揉面。
方流莹简直看呆了。
她这表妹看着柔柔弱弱,年纪比她小一岁多,却写得一手好字不说,舞也跳得好。
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会揉面。
那纤纤十指看着柔弱无骨,虽然揉面看起来有些生疏,可也有模有样地。
“烟儿,你这都是哪儿学的?”
姜云烟粲然一笑,“和娘亲学的,以前生辰的时候,娘亲就会给我做长寿面吃,这还是我……去年学的呢,第一次做。”
按照她今生的时间来看,确实是去年学的。
上一世在姨母家,头一年生辰,那时候她还在病着,齐嬷嬷给她做了长寿面,可她还没动筷,就被薛丛珊把面摔了。
想起来,她已经好几年没过过生辰了。
今日原本方老太太备了桌酒席,可他们都被困在这里回不去,姜云烟就算心里着急也没办法。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个生辰,也是她摆脱上一世命运后的第一个生辰,在她心里意义非凡。
她还在孝期自然是不能大过,便想起从前母亲教过她做长寿面。
只是第一次做,她没什么信心能成功。
“若是不好吃,表姐可别笑话我。”
方流莹笑:“哪儿能呢,我们烟儿今日可是小寿星,谁敢笑话你??”
等到面做好,已经是将近晌午。
知道方哲瑞就住在东厢房,姜云烟嘱咐了丫鬟送了一份过去。
等那丫鬟回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侍卫。
忍冬在门外瞧见了,问明白了事由,便进去禀告给在屋里吃面的俩人。
“今日不知怎地,这?流民看着多了起来,一早还有几个想要擅闯进来,被大少爷遣了人安置下,可这天越晚,流民越多……”
方哲瑞昨晚便和守着梅园的管家通了气,将这园子包了下来。
方顺鳞和前任山长私交甚笃,只消说一声便可。
方家人向来仁慈,若是几个流民,安置下来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人多了,就不是一回事了。
方哲瑞一边找人去打探流民增多的原因,一边从身边拨了几个侍卫过来护着两个妹妹。
姜云烟放下筷子,掀了下窗帘,看外面依旧大雪飘飘。
“是太冷了,这些流民应该都是从随州过来,遇到这样的大雪,也是很难挨。?”
那么多居无定所的人,腹饿身冷地,久了难免会出事。
即便姜云烟心里很是同情他们,也知道方哲瑞这么做正是带了这一层意思。
只是姜云烟想不通,一个县的水患,这么多的流民反倒往江州涌入。
一个县有那么多人么?
这些人是进不去随州城,还是随州城已经容不下他们了,才需要走来江州的?
……
赵怀瑾负手在梅园墙外一侧站着。
随着天色渐暗,流民的数量看起来越来越多。
松义跟着站了好一会儿,已经听了不下几十句骂“狗皇帝”的。
每次他都稍稍抬眼观察主子的反应。
却未见他发怒,除了神色冷然,看不出恼怒的迹象。
好一会儿后,赵怀瑾才动了身回到梅园。
厢房内,他提笔写了封信后交给松义:“送去随州,让蒋丰松懈一些,年前不要有大动作。”
松义双手接过信,只是疑惑不已。
年前不把随州那几个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抓起来就已经让他很不解了。
还要松懈些,等下万一人跑了!?
“属下斗胆问,这是为何?”
松义作为和曾经是容王的他尸山血海里闯过,胆子总是大一些。
赵怀瑾神色微敛:“你去注意看,那些流民都是哪类人??”
松义细细回想了下,这才明白了点什么。
那些流民,基本都是男人,就算有些佝偻着背,可若是稍稍整理一番,个个都是壮丁。
“主子是认为,这背后有人操纵??”
赵怀瑾不置可否,“先把信送出去,再派一拨人伪装流民混进去。”
松义敛住心神不敢耽搁,应诺出去。
到了晌午,松义让人摆了膳食。
最后又端上来一碗面。
“面是方公子差人送来,说感谢主子昨日出手相助,他表妹今日大好了,恰逢生辰,送了长寿面过来。”
松义这话说得棱模两可,赵怀瑾没有多疑,拾起筷子吃了两口。
“这面何人做的??”
松义把外头刚刚摆饭的人叫来问话。
那人回话:“回主子,是方家的表姑娘做的。”
那个昨日醉酒的小姑娘?
赵怀瑾挥手让人下去,重新拾起筷子继续吃。
松义在一旁问:“主子,可是有不妥?”
“没有。”
只是很熟悉。
这碗面吃起来,让他感觉无比的熟悉,像是曾经吃过一模一样的汤食,只是他全无记忆。
……
晌午后,姜云烟午睡醒来,第一时间是推开窗棂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依旧雪飘如烟,天上乌气沉沉,仿佛这场雪不会有尽头。
昨日她们来时,只预判了会有一场雪,却未曾想过这雪会下得这样久和大。
忍冬推门进来,看到她趴在窗上看外面,吓得过去把她拉开,再把窗合上。
“姑娘可太任性了,身子还未好全,可不能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