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瑞道:“正是他,从京城来的,前阵子在湖广做生意,我从北地回来时与他相识的。”
方流莹自小便经常出门,江州城又繁华,她见过的人多,便知道那位秦公子来头应该不小。
“那位公子气度不凡,又说是做生意的,想来是京城什么皇商大户了。”她评论道。
方哲瑞觉得好笑,敲了下她脑袋:“大姑娘了,怎可对外男评头论足。”
方流莹捂着脑袋不满道:“我哪里有评头论足,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方哲瑞还有事要处理,只跟她们笑闹了几句便离开了。
云烟没去注意方流莹口中的秦公子是谁,只在脑袋里翻找上一世赈灾款贪污案被揭开时,是否有什么细节是跟流民有关的。
只是她那时候进宫不久,如履薄冰一样活着,对这事儿的细节还真知晓不多。
到了晚间,用完晚膳后,姜云烟拢着被子躺在床上,凑着灯烛看早前方哲瑞让人给她送来的几本游记,说是怕她们无聊可以解闷。
忍冬从外面灌了汤婆子进来,冻得直搓手。
姜云烟赶紧往床的一边缩去,招呼忍冬上床暖暖。
忍冬当然不肯,被她磨了又磨,才脱了鞋上炕。
她跟姜云烟说了刚刚在外面的见闻。
“说是东厢房那边抓了个小偷,人才翻进去就被抓了,幸好没闹出什么大事。”
东厢房那边住着的是方哲瑞跟他的几位好友。
姜云烟听了便担心道:“那表哥没事吧??”
忍冬给她把被子拉高:“姑娘别担心,我刚才让咱这边的一小侍卫过去探听了,就是个小毛贼,被大少爷的朋友属下给抓住了。”
“没事就好。”姜云烟这才放心下来。
她想着明日若是雪停了,还是早早地回府的好,她们在这里毕竟不比在方府安全。
况且今日方哲瑞说的流民的事,始终让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打着一早要回去的念头,姜云烟很快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睡去。
……
东厢房这边。
松义轻叩房门进去,在桌案前跪下:“主子,属下无能,那人咬破口中毒药,自尽了。?”
赵怀瑾没有发怒,只让松义起身。
不管今日擅闯进来的人是跟随州水患有关,还是旁的什么人派来的。
既然养得起死士,越证明这背后不简单。
松义继续禀报之前因为那死士被打断的情报。
“薛正一年以前跟江宁织造的太监茗叶有过来往,茗叶在江宁织造局待了十来年,手脚并不干净……”
“之后有段时间,薛正跟他同门姜学舟书信来往密切,半年前姜学舟夫妇采购桑蚕时路过随州,没有住进薛府,后来当晚薛正的手下意图给姜学舟夫妻下蒙汗药……”
赵怀瑾听着眉间微蹙,淡声道:“这和水患有关?”
言下之意,他可没闲工夫听那薛正跟他同门之间有什么掰扯。
松义知道自己是啰嗦了,赶紧略过这项,只说后面的。
“薛正是想用他同门手上新织造的布料讨好茗叶,好在明年随州知府任期满后顶替上去。”
“属下顺藤摸瓜上去,那随州知府高晏似乎对调回京城的事胸有成竹。”
赵怀瑾听到这冷哼一声。
明年开春述职后才会有的调动,是贬是升都还不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会调京城,看来该轮到吏部清洗了。
松义还在说:“赈灾款贪墨一事,陆大人已经查出了底细,人证物证俱有,只差您吩咐了。?”
松义一直都不解,这案子如此明了,随州知府和同知贪墨赈灾款,直接把人拿下不就行了。
现在又是对这事看管松懈下来,又是不下令批捕,搞得蒋丰和陆谦同样是一头雾水。
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但听赵怀瑾说:“派去流民里的人,可有回信??”
松义答:“还未有回信,有两个已经随着部分流民离开方家庄子,明日应该就有回信。”
“继续让人跟紧,随州那边不动,再从锦州开粮仓,需要多少让陆谦自己定,怎么做让他自己想。”
赈灾的钦差,居然被知府和同知在眼皮子底下把款贪了不说,连灾民外溢都搞得一塌糊涂。
作为曾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下属,赵怀瑾有气,却也愿意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若是再办不好,按罪论处,最少也是个革职查办。
“陆谦的那封信还未查出来是何人所为?”
松义也犯了难:“陆大人当日的轿撵停放位置有些僻静,毫无线索,不过陆大人说,那笔迹看起来像是女子的落笔。”
这就很让人意外了。
是什么女子才会知晓这里头的事情?
只是赵怀瑾并不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这些是陆谦需要去查的,他只是要个结果。
……
第二日一早,雪停了,只是又下了一夜,廊下积雪更深。
忍冬对比有些担忧:“下了两日雪,这路怕是不好走。”
姜云烟抱着昨日捡来的小兔子,模样也是焦急。
方哲瑞一个上午都没过来提要送她们回去的事。
她就只能跟方流莹一会儿到廊下堆个雪人,一会儿在屋里烤火,或是和小兔子玩一玩。
到晌午后,方哲瑞那边还没信儿,倒是府里来了人。
原来方顺鳞早知道城西这边流民增多的情况,自然是不放心两个小姑娘在外头,派了几十个护卫过来,接她俩回去。
路再不好走,人多了也安全一些,姜云烟也没什么好收拾地,只抱了兔子便和方流莹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了一小段,方哲瑞身边的护卫才来禀报,说是庄子那边事情多走不开,特地过来告知一声。
方流莹忙问是什么事,那护卫也说不明白,只说不是什么大事就走了。
姜云烟一路上时不时掀开一角车帘,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确实不少。
倚梅园所处的位置偏,从这里走往人烟多的地方,靠双腿走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
姜云烟看得心里叹气,也越发希望随州那两个狗官早点被查。
她刚要放下车帘,却看一旁不远的地方,一个妇人打扮的人倒下,她旁边还有三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她嚎啕大哭。
那哭声直让人听着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