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烟和方流莹说了一声,派了两个护卫送那母子四人到方家的庄子上。
等回到方府,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
平日里一个时辰的车程,因为雪天愣是走了两个多时辰。
老夫人特地差人到影壁等她们,让她们各自先回去歇息,等明日再去春寿堂。
俩人坐了半天马车,也确实是累了,便各自回了院子,早早歇息。
待到次日一早,姜云烟用过早膳便去了春寿堂。
老夫人拉着她一脸心疼道:“前俩月我就想着,等你生辰,就算不办及笄礼,也该好好把办桌席面。”
结果被这雪天落在外头,愣是错过了生辰,对于外孙女在父母离世后的第一个生辰在外头过,老夫人心里遗憾得很。
老夫人从陈嬷嬷手上接过一个檀香木盒子,放在姜云烟手心。
“外祖母知道你在守孝不想大办,就没敢给你打什么贵重首饰,这盒东珠倒是素雅,回头让你舅母找人帮你做几只簪子发箍。”
姜云烟眼眶发热,老太太真是什么都帮她想到了。
“外祖母。”她直接钻进老太太怀里,抱着她。
老夫人抚着她背轻拍,笑着跟陈嬷嬷打趣:“瞧这孩子,都是及笄年纪了,还是个小孩儿模样呢。”
陈嬷嬷笑道:“可不是,咱们表姑娘看着显小呢,跟当年大姑奶奶一样,十五六了,那小脸还看着没长开。?”
姜云烟深吸了几下老夫人身上的梨花香味,跟从前母亲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她在春寿堂待了大半个时辰,近日天太冷,老夫人知道她把抄经书的事停了,便让她留下吃午膳。
到中午,丫鬟们正要摆膳,就见一婆子匆忙在门外叫了锦福出去。
锦福出去,听了那婆子的话,脸色也是无半分喜色。
她进来后,对着刚坐在饭桌前的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随州的表少爷过来送年礼了。”
虽然方萍出嫁后,回娘家次数甚少,但是时年八节倒是会送些随州特产一类的过来。
只是一般都是派人送来,这次却是让她的大儿子,薛彦文亲自送来,尤其是在随州形势不明这样的节点。
老夫人的神色也说不上是高兴。
方萍在出嫁前做了错事,这么多年她都不喜欢这个小女儿,因此走动甚少。
对几个方萍所出的外孙,她倒是没有真就做到不喜,只是来往少,便少了几分亲近。
她叹了口气,吩咐人多去备几个菜,这个时间点到,肯定是还没用午膳。
“把人带来吧。”
云烟扶着老夫人到厅堂坐下。
还没坐稳,那边锦福再次匆匆进来,说来的不止大表少爷,二表少爷和表小姐全都来了。
老夫人听得眉心一跳。
就是她六十大寿时,人也没来得这么齐地!
姜云烟同样是心里疑惑,上一世可没听过她这几位表兄表姐在这个时间来江州探亲。
她仔细回忆着前世的这几位表兄表姐。
方萍一共生了两子一女,大儿子薛彦文今年十八,还是个童生。
排行第二的是女儿薛丛珊,比她大两岁,今年十七,刚定了知府家的公子这门亲。
按照时间,薛丛珊是明年夏天嫁到知府家,之后便随着知府一家迁住京城。
只是后来赈灾款一案被审,薛丛珊跟着其他高家女眷被判了流放。
方萍小儿子薛彦平,跟她同岁,却大几个月,读书上不大行,没少让方萍烦恼。
她前世跟这几位包括那几个方家的庶子女都相处得不好。
一开始还是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后来见方萍没有将她当表姑娘一样礼待,一切就彻底变样了……
现在这三个都来了江州,她一时没弄明白这是为何。
就算随州形势危险,作为薛正的嫡出子女,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该连罪的时候也是一个都跑不掉才对!
见她沉默不语,老夫人招招手,让她坐在她身边的锦凳上。
“烟儿也好些年没见过你这几位表兄表姐了吧?”
姜云烟默认下来,“是好多年没见了。?”
原本她让齐嬷嬷送出那封信后,以为这辈子是不用再见到这群人。
没想到她一朝做了跟前世不一样的事情后,后面还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都说不上这是好是坏,只觉得脑袋一阵混乱。
没多久,锦福便带着几人走进来。
方萍的几个孩子身量上都像极了出身北方的薛正,身形高挑。
面容五官倒是像方萍,尤其是薛丛珊,面上看起来温婉柔美。
只有姜云烟知道,看起来婉约高洁的人,实则欺负起人来,什么样的手段都有。
几人向老夫人行了礼。
纵然老夫人对这事再有疑虑,也没有马上就询问,面上是一贯的慈祥热情,忙让他们先坐下。
薛丛珊看着老夫人身旁坐着的少女,心里猜想这是她哪位表妹。
两位舅舅,还有她姨母家都有这般年纪大小的姑娘,而眼前的少女模样精致,虽然穿着素淡,却难掩那一张好颜色的脸。
她轻笑着说:“这是哪位舅舅家的妹妹??”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介绍:“这是你姨母家的烟儿,是你们的小表妹。”
薛丛珊有些惊讶,她是知道姨母家有个表妹的,父母死后就是个孤女,不管去了哪家,都是寄人篱下。
这种处境下,还能保持这样风姿皎洁的模样?
或许是她自己想象的跟现实看到的有差距,她隐隐感到有些嫉妒。
眼前几人年纪都比她大,姜云烟就算心里再不喜,礼节上也要做足了。
她起身行了平辈礼,分别叫了文表哥,平表哥,还有珊表姐。
之后她不再发一言,又回到老夫人身边坐着,外人看来只觉得她是怕生。
那几人也同样在打量她,只是相比起姜云烟,他们的目光赤裸不掩饰。
姜云烟活过一世,在上辈子早领教了这几人是什么样的芯子,被他们打量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老夫人问了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薛彦文说:“冬至后母亲就开始备年礼了,我们是初一出的门,走的官道。”
随州和江州之间说远不远,走水路只需三四天,陆路要多一倍时间不说,且这大雪天赶路更是不易。
姜云烟在心里琢磨这又是为何?
薛丛珊这种一点亏,一点苦都吃不得的人,怎么会同意走陆路过来舅舅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