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霖喊停射击有一会了,对面才察觉到。
这群惊弓之鸟,哪还有心思去分辨这其中的原委,拽过附近的马便向北面狂奔而去。
其中就包括那断了一臂的白音大奔,他是被几个亲信架到马上给带走的。
杜玉霖站起身,将步枪丢还给了身后的卫兵。
黄瑞就有点看不明白了,晃着大脑袋过来,别人不吱声他可敢说话啊。
“哎,咋放了他们呢?你这是放虎归山,必......必那个啥啊。”
“必留后患。”杜玉霖笑着补充,“可那也得真是放个老虎才行,若是放走的只是老鼠,回去保不准给谁留后患哪。”
黄瑞挠了挠脑袋,还是琢磨不明白。
暂时放过白音大奔这一烂命,杜玉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现在就将其杀死在此处,他就可能会面临两个后果。
其一,陶克陶胡会因为战局彻底无法挽回而选择全面撤退,他要是在沙国人的帮助撤向外蒙,会为自己的追击带来十分大的麻烦。
但若这白音大奔活着回去了,陶克陶胡想撤退的意思就不会表露的那么直接,毕竟人家跟着他出来全军覆没,要不出去打一仗总是不好交代的,白音在马匪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其二,假若这陶克陶胡真跑了,杜玉霖就要立马带兵南下增援。
若再轻轻松松干掉了牙签驱部,这让损兵又折将的“剿匪总指挥”张作霖的脸往哪放?
又让推荐他的巡防营总办张锡銮的脸往哪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在自己这小翅膀没彻底硬起来前,不能为眼前的小利而忘了大义啊。
那就不如先让白音大奔回去纠缠住陶克陶胡,而自己也能以此为借口继续留守瞻榆,等张作霖打败牙签驱后,再与其共同北上全歼马匪。
以张作霖的智慧,是绝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人情世故的,将来论功劳时也不会少给自己一份。
关于这点是历史上早就证明过了的,他老张虽然有其残忍的一面,但对他有恩的人,也绝对会做到知恩图报。
当然,他不彻底压制甚至干掉张作霖,背后还有更深远的考量。
若归纳到一个意思上,就是有些脏活、烂事得让老张去做,有些雷和骂名得让老张去顶啊。
远的不说,就说一年后吧。
革命党人的活动会渗透到奉天,如新军二十镇、第二混成协的军权都掌握在这些人手中,可这些人根本就成不了什么事的。
历史上,便是张作霖力挺赵尔巽,连着半月大杀特杀才换回了奉天乃至东三省的安稳,这事杜玉霖能亲自操刀去做?
若自己不做,又没了张作霖这种人,东北就会被那些所谓的革命者控制,最终落入后来的北洋政府手中。
呵呵,那样的话,这片黑土地被割让就不用再等二十年了,袁大头会把它卖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进入民国后,还要跟袁大头、段祺瑞这伙子人精斗,太被束缚住了反而影响后续发展。
就不如先把张作霖拱到最前面吸引火力,而自己在背后偷偷扩充实力、整顿东北,等机会到的时候,再发出雷霆一击。
这便是让张作霖明修栈道,他杜玉霖暗度陈仓之计啊。
但这些没必要和黄瑞说透,也未必能说得透。
过了一会,徐子江带人打扫完战场,牵了几十匹没了主人的战马。
“大人,马匪装备不行,但马可都个顶个的好。”
杜玉霖走到一匹马前摸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攻下白音这山寨,只是战马就得了七百多匹,这可够再编两个骑兵营了。
见战场打扫地差不多了,杜玉霖才翻身上马。
“回营。”
.........................
攻下山寨后,杜玉霖并未立即撤退,而是原地休整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头上,他才下令一会大部队就开拔,先退向瞻榆县。
大清早,他来到准备完毕的队伍前。
嚯,自己这剿匪队都变成运输队了,光是拉战利品的队伍就扯出去好远。
山洞里的粮食装了有几十大车,一部分装不下了就放在俘获的军马上。
十几个装着珠宝银元的大铁箱子,则统一由侦查处的人负责看管,徐子江正围前围后的检查着呢。
杜玉霖将他叫到了近前,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摊开。
“你得跑个腿了,去张统带那一趟,把这张图交给他。”
徐子江抻脖子看过来,“这是?”
“牙签驱大概的藏匿位置。”
徐子江没再多问,这位当家的神奇之处太多了,不是他能理解的范围,只要照做就好。
“好,我这就出发。”
杜玉霖很满意他的态度,把地图调转一下,给他讲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好方便准确传达给张作霖。
徐子江本就是个伶俐人,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下了。
“送到之后,回来直接去白城喜福临客栈找我。”
“明白了。”
徐子江将地图用油纸包包好,然后小心揣入怀中,带着两个别动队队员就出发了。
张作霖的位置,杜玉霖也指点得清清楚楚,他只需要按照大概的方向前进即可。
一路无话。
徐子江三人,终于在六天后找到了张的部队。
此时的张作霖已经愁的是满嘴大泡了,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鸡骨架,打不出去、退不回来的。
也多亏他只是原地不动,才没让徐子江找得太费劲。
当张作霖听卫兵报告是杜玉霖的人来了时,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他招呼上孙烈臣、汤玉麟和丁喜春等人,一大伙子人迎到了了营地外。
徐子江此时已经下马,正静静地站在营门口。
临行时,杜玉霖特意嘱咐他见机行事,如果张那边表现得很冷淡,就随便应付几句离开,若是人家热诚,那再把图给他。
尽管有预判,但张作霖的热情还是超出了想象。
只见他一路小跑着出来,一把就拉住了徐子江的手,说话的嗓音略带些嘶哑。
“是杜兄弟叫你来的吧?”
他边说着,边顺手牵过徐子江的马,扭头就往营里面走。
“杜兄弟还想着老张呢,走走,咱们里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