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融化的金箔倾泻而下,谢烨半眯起眼睛,一个个都活菩萨,发脾气,甩脸子,臭脸。
“夏荷,大胆,敢走在小爷前面。”谢烨直跺脚,叉着腰,耍着无赖,他冷哼一声,干脆不走了。
姜姚心里憋着一口气,面色不佳。赈灾是好事。可谢烨问过她吗?自作主张,一开口就是二百匹葛布。她才刚刚混到温饱,一哆嗦,又回到解放前,她心有不甘。
至于那个王蕙,面容娇俏,性格活泼。离开之际,她又恋恋不舍依偎在谢烨怀中,耍赖着要去侯府小住。什么男女大防,狗屁不是。姜姚心情差到极致。不知为何,所有挨近谢烨之人,她都厌恶至极。这算是一种嫉妒吗?她心生不安,她怎么变成这样。
谢烨急了,小娘子一言不发,掠过马车,气冲冲往前走,他干着急,这是闹那出,蕙丫头年龄尚小,不知男女大防,此事情有可原,他心生不满,大嚷道:“夏荷,你去哪?”
去哪?管得着吗?姜姚生了一肚子闷气,此人自作主张,勾搭表妹,咄咄逼人,她阴阳怪气说道:“我去仓房,某人自作主张,一开口就是二百匹葛布,烨哥真是好阔气。”
谢烨咂舌,小心眼。他笑嘻嘻嚷道:“二百匹葛布值多少钱,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吗?”
姜姚气恼,她跺脚大嚷道:“烨哥,我可是锦鲤成衣铺的大股东。你做决定之前,问过我吗?”
股东?谢烨不知是什么,不过捐赠葛布之事,他不置可否,他上前,嬉皮笑脸讨饶道:“我错了,回去吧。”话毕,他拽上她的手,径直往马车方向去了。
姜姚气恼甩开手,嘟囔道:“烨哥,我警告你,年底分红,你得少分。”她才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谢烨撇嘴,冷哼道:“小家子气,一股子商贾味。”
姜姚冷哼,权贵脾性,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她正色道:“商贾?别小看商贾,衣食住行皆为商贾所供。”不行商,她如何翻身斗地主。
谢烨无可奈何,连连讨饶道:“好了,好了,回去了。”
何伯咂舌,转过脸去,这是什么情况?
姜姚甩头,吩咐道:“何伯,去归园。”
谢烨一愣,心里全然不是滋味,嘴里嘟囔道:“去归园?找李三思干嘛?”
姜姚心情烦躁,不耐烦嚷道:“烨哥,啰嗦什么,上车。”何伯面前,她得克制,不能作。
谢烨坐立难安,李三思闭门不出一月有余。怎的国子监一说赈灾,他又蹦跶了,妖孽,尽出来祸害小娘子。
马车滴答滴答往归园走,车内陷入史无前例安静。
姜姚无奈,气氛令人窒息,她忍不住发问道:“烨哥,你舅舅为何非要把女儿往侯府塞。”她心知肚明,联姻是官商勾结最好的途径。可此事,涉及谢烨,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谢烨正色道:“士农工商,商为末流,子孙无法通过科举晋升。”
姜姚愕然,为何非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她冷嘲热讽嘟囔道:“烨哥,你牺牲一下,多一个又不多,一并纳了蕙丫头。”
谢烨眼神狠厉如刀,他双手环胸,踢了姜姚一脚,烦躁说道:“豕交兽畜?”
种猪,大种猪,说的就是你。姜姚恶狠狠瞪向他。
“烨哥,归园到了。”何伯喊了一声,他俩纷纷收回怨毒的目光。
姜姚率先打破沉寂,冷冷说道:“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等,为何要等,让小爷等她,做梦,他哼哼唧唧,寻了借口道:“归园,正好,我找李三思有点事。”他率先跳下了马车。
少年脾性,一点就炸,姜姚瞥住笑,嘟囔道:“烨哥,我去的是仓房,为降雪取一套衣衫。”
谢烨愕然,他想岔了。他跟李三思真无话可说。他讪讪笑,嘟囔道:“此刻去归园不合适,烦扰其做生意。”
白痴,口是心非,姜姚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跳下马车。
“降雪为何找你裁衣?”谢烨跟在姜姚身后,讪讪追问道。
说起降雪,姜姚一脸愤愤不平,她抱怨道:“谢四郎真不上套,为何不愿给女子名分。”
谢烨嗤笑,这事,夏荷不该比他更清楚吗?令怡,谢四郎心心念念女子。至于为何不给其他女子名分,他也不清楚。可谢四郎的错认让他心有余悸,他嘟囔道:“夏荷,千万别搅和进四哥的事情去。”
搅合?女子之间的情意,怎么三两句话能说得清楚呢?降雪陷入情感的漩涡无法自拔,她能怎么办,姜姚闷声道:“降雪与我交好,能帮就帮吧。”
康继宗近期忙疯了,得利于安远伯大势宣传,仓房一跃成为京城第一铺面。
“明州赈灾,康兄,你有兴趣吗?”谢烨围着康继宗,喋喋不休说道。
康继康眼冒金星,忙且有动力,权贵的订单接踵而至,他有些忙不过来。他言辞拒绝道:“烨哥,忙。”
“忙什么?救人一命是大功德。”谢烨纠缠不清。康继宗往东,他往东,康继宗往西,他往西。
康继宗气恼了,推搡着谢烨道:“烨哥,农工商贾,各守本业。我跟你们不一样。”
姜姚愣住了。“我跟你们不一样!”这句话何尝不是对她说的呢?
姜姚面色沉沉,闷闷不乐拽上谢烨,嘟囔道:“烨哥,回吧。”她得为未来做打算。
谢烨心情恶劣,愤愤不平嚷道:“康继宗怎么回事?”
姜姚沉着脸,正色道:“烨哥,各人有各人缘法,切勿强求之。”
谢烨冷哼一声,低声问道:“夏荷,赈灾之事,你去吗?”
赈灾?她去干嘛?灾区危险重重,她不为功名利禄,只求财,去灾区打杂吗?她撇嘴,摇头。
谢烨不解,语气严厉,质问道:“夏荷,你是国子监皂隶,不该跟咱们共同进退吗?”
她是打工的,赈灾之事危险重重,义务劳动,又不发银票,她为何要去呢?多此一举。姜姚厉声道:“各人有各人缘法,强求不得。”
谢烨冷笑:“商贾之流。”
姜姚冷笑,不管哪朝哪代,官商勾结是必然趋势。没见过世界的黑暗何谈其他,她干脆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谢烨纠缠不休,正色道:“夏荷,赈灾之事,你务必去。”
务必,想得美,灾区疫病多多,雇佣关系而已,何须送命。
马车刚一停稳,降雪就迎了上来,她嘴唇发白,神色晦暗不明。
姜姚莞尔一笑,戏谑道:“降雪,怎么这么急不可耐?”
降雪面色苍白,神色焦躁,她死死拽着姜姚的手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