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跌落，砸穿了监察司大楼的顶层。
尾随其后的杨昭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往下追去，细雨刀连扫，三道刀光冲进了楼顶的破洞，向着孤城的身体砍去。
缓缓落在了楼顶，往洞口向下看去，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洞窟和依旧在掉落的石块。无论是视线中孤城的身影，还是灵识里孤城的气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昭暂时丢失了对手得踪影。
既然灵识扫不到，那就只能亲自下去看看了。
正当杨昭迈步准备进入洞口的时候，一根尖刺以极快的速度从洞口延伸出来，逼得杨昭只能后退。
然而刚后退了一点距离，又是一根尖刺穿透楼板，向着杨昭捅了过来。
一根又一根的尖刺不断的从大楼中刺出，追着杨昭的身影而来，逼得他只能重新升上高空。
杨昭面沉如水，如今的孤城已经是个怪物了，不能以寻常修士的战斗方式来看待他了。
倒飞而下，杨昭从大楼的边缘掠过，尝试从外部寻找孤城目前所在的位置。
疯狂生长的尖刺没有放弃跟踪，随着杨昭环绕大楼飞行时，持续不断的从楼里面破墙而出。
很快，整栋楼的楼面便插满了尖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海胆。
找到你了。。。
看着那些向外刺出的尖刺，杨昭锁定了孤城所在的方位。
很显然，这些尖刺向内指向的地方便是孤城目前所在的位置。
即使他在楼层里面能有一定的移动空间，但只要有足够多的尖刺，还是能够找到比较精准的方位。
提刀前冲，避开一根迎面而来的尖刺后，杨昭抬手一刀破开了墙体，准备进入大楼内部。
但他的这个念头却被打断了，不知何时，从尖刺上长出了一根触须，捆住了杨昭的脚踝，阻挡着他进入里面。
回首一刀斩断触须，再想前冲的时候，又是一根尖刺迎面而来，继续打断了杨昭前冲的念头。
无奈之下，杨昭只能后退。
随着杨昭后退保持距离，大楼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往外生长尖刺，而是开始在每根尖刺上长出了触须。
数不清的触须扭动摇摆着，布满了所有的尖刺，看得直叫人头皮发麻。
如果说刚才整个大楼还像是一个海胆的话，如今的监察司大楼更像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海葵。
“当缩头乌龟么？还是说你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杨昭松开了手中的细雨刀，淡绿色的长刀化作一道朦胧的雾气消散不见，接着虚空握刀，凭空抽出了一把近六尺长，一拳宽的黑褐色长刀。
“山倾！”
双手握刀，杨昭化作一道电光，绕着大楼飞速游走着，手中的长刀不断挥动，那些突出在露面之外的尖刺纷纷断裂。
他就像一个为大树修剪枝叶的园丁，无论是先前长出的尖刺，还是后面跟着他长出的尖刺，全都被他斩得一干二净。
不多时，就只剩下一个满是窟窿，残破不堪的大楼。
而失去了全部骨刺支撑的大楼也终于坚持不住，解体垮塌了。
烟尘散去，孤城蜷缩在废墟之中，浑身都是伤口，不断地向外渗着黑红腥臭的血水。
见到自己的掩体已然崩溃，孤城嚎叫着腾飞而起，试图找到下一个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的地方。
但被细雨刀的“葵阴重水”沾染的他，摇摇晃晃的飞了没几步便被杨昭追上，一刀在背后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再次掉回到了废墟中。
杨昭站在虚空上，伸出长刀抵在孤城的心口处，制止了他继续挣扎。
“这就是仙尊的真正实力么。。。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还是胜不了你。。。”
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孤城明白这一次，自己肯定是难逃一死了，索性也放弃了抵抗，躺在乱石堆之中绝望的看着身处高处犹如真仙的杨昭。
“林家的功法不差，而你为了这种无法掌控的邪恶力量，放弃了修习一生的功法，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听完杨昭所说的话，孤城发出干瘪的笑声，不知是在嘲笑杨昭，还是在嘲笑自己。
“你赢了，自然说什么都对。”
杨昭不愿与孤城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于是调转话头，问出了一个自己更加关心的问题，
“你既然是林家后人，可知道林家家主林云？”
“林云。。。林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林云！这个畜生可是杀死了我的母亲啊！”
孤城变得异常激动，全然不顾胸前的长刀已刺破黑鳞，扎入肉体之中。
“那你可知他人在哪？”
“在哪？当然是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
死了？
杨昭愣了一下，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个林家后人与林云之间的恩怨。
只是，林云死了，自己要复仇的对象便少了一个，一时间倒让他有一丝惆怅。
“只可惜，我杀得了林云，却杀不了你，也杀不了杨珏。”
孤城眼中满是遗憾，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但孤城的这句话却再一次惊到了杨昭。
杨珏还活着？她没死？
“杨珏，她在哪儿？”
滔天的杀意从杨昭身上涌出，还沉浸在遗憾中的孤城被这股杀气压得浑身冰冷。
“我。。。我不知道。。。若是知道杨珏在哪，我定然找她报仇去了。”
杨昭叹了口气，收起了四散的杀意，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时间不多了。”
孤城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能否告诉我，你飞升境选择的道是什么？”
杨昭眼神冰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孤城。
在旧时代，飞升境的道，是能否成功飞升的关键。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魔道修士，甚至是邪道修士，只要最后的目的是飞升，那么进入飞升境之后便要找寻属于自己的道。
放在以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告诉他人的，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坦白。
然而，在如今这个时代，在仙灵城中，在飞升仙界被证明是虚假的之后，是否还要守着这个秘密呢？
“杀生道。”
“杀生道。。。杀生。。。难怪。。。”
孤城喃喃自语着，他想起刚才杨昭无意间释放出来的滔天杀意，无奈的自嘲了起来。
难怪他的杀敌手段层出不穷。。。难怪青雷仙尊天下无敌。。。
原来是杀生道。。。
“杀生，杀生。。。杀戮轮回，生生不息。。。”
杨昭看着死去的孤城，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
“不，是杀和生。杀破旧党，重获新生。”
只可惜，杨昭后面的话，孤城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听到了。
杀破旧党，重获新生。
这是杨昭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缩影，也基本上可以概括他的前半生。
生于乱世的他，心底最真切的希望便是推翻那腐朽不堪的仙尊，建立一套全新的秩序。直到他成为仙尊，也是在坚持做着这样的事情。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杨昭认为，只要完成了仙盟的改革，开放修仙功法给世间万民，自己也就能越过那最后一道门槛，飞升仙界。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
杨珏和林云的背叛，不仅仅是爱人与朋友的背叛，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斩断了杨昭的飞升之路。
“杨珏，原来你还活着。那你可得好好活着，等我亲手杀了你。。。”
死去的孤城，尸体迅速的腐烂着，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随后又蒸发成一缕缕的黑烟，飘散了在空中。
罩住监察司大楼的黑球也开始出现裂痕，碎裂成一块块飘荡的黑气，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这个世界，即将崩塌。
。。。
等在外界的监察官看着石棺中的红衣女子，既不敢上前询问，也不敢就此离开。
而那石棺中的女子也并不在意周遭的环境，只是盯着那颗硕大的黑球。
“快看，黑球裂了！”
外面有监察官发现了黑球的异变，众人惊呼着后退了几步。
先前出现裂缝时，从里面飞出一口棺材，等了这么久又出现裂缝，还会飞出来什么呢？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没有东西飞出来，裂缝快速扩散着，布满了整个球体，随后便整个破碎掉，化作漫天的黑气飘散不见。
黑球，破了！
监察官们纷纷上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全都呆在了原地。
监察司，没了。。。
只有满地的残渣，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一栋雄壮气派的大楼。
“抱紧我，跟我走。”
“嗯！”
石棺旁突然出现了杨昭的身影，一把将兰琳搂抱了起来，收了石棺，转身闪入一旁的巷子里。
不再理会监察司后续的事情，如此巨大的动静，还有上层的监察官要过来，不要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能再见到你，真好。。。”
兰琳搂着杨昭，将脸深深埋进了杨昭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