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收着碗筷。
老板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东西,一看居然是八枚铜钱,他赶紧抓了起来,本能的想要还回去。
抬头一看,却发现三人早已远去。
握着铜钱,老板愣愣的看着。
这年头,还有捕快吃饭给钱的?
倒是稀罕了。
······
“朱哥,宋哥,咱们现在干嘛去?”
吃过东西后,三人便离开了闹市这边,转而往城东而去。
“咱们堂主要是负责城东的巡视,走,先带你去城东逛逛。”
延安府,毗邻区水,被划为了四个区域。
东城区,西城区,一般是作为商贸往来的作用,和一些平民百姓居住,南边也就是靠近城门那边,以前是没有建筑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人家开始主干道搭建房屋,渐渐的城门口外那条街也多出了不少商户和人家。
北区,是县衙和府衙所在,当然也有住宅区,不过住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家,捕快虽然也日常巡逻,可是相比较东西两区,油水少了不少,也惹不起,也没多少人愿意去。
“东区这边一共有四百零七户人家,商户有一百三十四个,咱们每月月底,都会收一些常例,平日里来这边看看,抓抓小偷小摸什么的?”
朱成和一边走,一边叙说着他们这一行的规则。
常例?
“保护费?”张觉民下意识的开口道。
朱成和和宋奇志听见这个词,也是一笑。
“差不多吧?东西两区,鱼龙混杂,游手好闲之徒也不少,他们还成立了小帮派,咱们收了常例,保护商户,这样说的过去啊。”宋奇志补充道。
听见这么一说,张觉民大概是明白了。
对于明朝的商税是多少自己并不清楚。
只是这种常例钱,确实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你给钱,我保护你,愿打愿挨的事情。
至于刚刚宋奇志说到的帮派,这点张觉民倒是有些意外了。
这不会是黑社会的雏形吧?
沿着东区一路走来,他第一天上班,也只当是熟悉情况了,先摸清楚这里的规则,才能知道做什么能来钱快。
然而刚过了一个路口。
迎面朱成和就撞上了一个穿着有些朴素的男子。
“咦!朱哥,宋哥,好久不见啊?”
男子似乎认识朱成和和宋奇志,一脸赔笑的打招呼。
看见人,朱成和似乎有些不屑,斜眼扫了对方一眼。
“这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又去哪里搞事情了?”
“没有,没有!朱哥说笑了,我这都已经改邪归正了好不?”男子一脸赔笑道。
“是吗?”朱成和并不信,直接上手在对方衣服中掏了起来。
片刻后,一个绣着荷花的秀气小荷包便出现了手中,似乎有一丝香味。
“你一个大男人,用这种荷包?”朱成和厉声呵斥道。
见事情被拆穿,男子顿时无奈的低下了头。
“朱哥,我这一时手痒,没注意!”
说着,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看出来了,老油条。
不过朱成和和宋奇志却并没有将其扣押,而是掂量起了荷包,随即冷声道:“下次再让我遇到你偷东西,直接关进牢里去,还不滚。”
见对方放过了自己,男子顿时笑了起来,连忙道谢、
“谢谢朱哥,谢谢宋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了。”
说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等男子走后,朱成和这才笑着打开了荷包,里面有一些碎银子还有铜钱,直接分成了三份,递了一份给张觉民。
这是直接分赃?
这操作,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似乎怕他不懂,一旁的宋奇志还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像这种情况,又没失主,便宜了那小子,还不如便宜我们。”
看着手中的二两碎银子,张觉民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
这来钱似乎也太快了吧?
难怪那么多人想做捕快,在欺压百姓这块,这群人简直是做到极致了。
此刻,后世的理念和眼下的情况,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他想做个好人,可是这个世界似乎在潜移默化他。
第一天上班,他也没好多说,收下钱,继续跟着两人巡街。
中午三人又找了一个地方解决一顿,不过最后他还是偷摸的将钱给放在了桌子上。
吃过东西,三人却没回衙门。
朱成和提议带他去扩充眼界,转身就把他带进了勾栏。
一进勾栏,张觉民便听见丝竹管弦之声,已经穿堂而过的莺莺燕燕。
朱成和和宋奇志似乎是这里的老熟人了。
一进门,门口的小厮便迎接了上来。
“这不是朱哥和宋哥吗?来来里面请?”
朱成和和宋奇志似乎没有一点拘谨,直接从之前那个小荷包中掏出二两碎银子递了上去。
“老规矩!”
说着便领着张觉民去了一旁的阁楼。
勾栏是一个看戏听曲的地方,一般会有戏曲班子,当然,为了满足顾客的有些需求,自然而然的有了管鲍之交。
它好比一个低端一点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多是戏曲班子里面的人。
不然,你觉得为何戏子会被人称为下九流的存在,原因就在这里。
当然,以朱成和和宋奇志的收入,他们是去不了青楼的,毕竟那是高档的会所,要人均消费的。
那里的女子都是专职经营,经过培训的,负责软件硬化工程,女子的来源也多是教坊司,比起这里也干净不少。
而且人家还有花魁,那可是才貌双全,没有几十两银子,见一脸都难。
相比较而言,勾栏的性价比就低了不少。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张觉民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拘谨,像是怕被帽子叔叔抓住一般。
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就是捕快,似乎身板硬了不少。
倒是朱成和和宋奇志,玩的很开,看了一会儿戏,听了一会儿曲,便去了隔壁的小房间,给发动机做起了保养。
张觉民有些局促,却始终没有听从朱成和的意见来一个,老老实实的坐在二楼的雅座,听曲。
半刻钟后,两人这才一脸得意的走了出来。
这才带着张觉民回了衙门。
汇报了一下情况,便可以直接等着下班了。
上班的一天,便这样结束了。
轻松,又自在,确实不错。
只是快下衙的时候,外祖伯父将张觉民给叫住了,询问了下今日的情况。
他自然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当然勾栏那段被他删减了,毕竟少儿不宜。
外祖伯父听后,却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常态罢了。
也许在对方的认知中,捕快就是这样的。
做捕快的第一天,说实在的,给了张觉民不少的冲击。
官员,胥吏,百姓,那想说却不敢言的老板,那个谄媚的小偷,勾栏的小厮,那些为了生存的姑娘,一个个浮现在他脑海中。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明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