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烟也好,傅允弦也罢,她们个个都说他不懂情爱,妖性未除,难道不是一个贪恋凡尘动了凡心?一个贪恋美色而已?个个都是满口大道理,就知道教育他。
关修莺化成一条靑褐色的小蛇,在夜色游走。他刚离开牢房不久,便嗅到一丝血腥味。蛇瞳倏地竖起,他顺着气味蜿蜒前行——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心中冷笑,终于让他逮到了线索。
黎烟最近一直都在苦恼,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傅允弦影响他的生活,让他看看究竟是谁,是谁天天在黎烟眼皮底下杀人呢,而黎烟还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关修莺找过去,发现是一个酒鬼,躺在街道中央。城里刚开始死人的时候人心惶惶,都不敢出门,凶案接连发生了两个月,这两月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在街上还是屋内,凶手都会杀人,渐渐的,大家就懈怠了。
反正无论如何都跑不掉,没必要再天天躲在家里,即使县丞颁布了宵禁,依旧有酒鬼偷偷出门。
凶手已经不见踪影,酒鬼的尸身还带着热气,跑的真快,内脏消失不见,伤口整齐,像是一刀划开的,这得是多快的刀?
竖着的蛇瞳格外敏锐,他看见尸体的衣襟上有一根毛,嘶嘶,关修莺捡起毛,露出一个无声的嘲笑,真是慌张的小猫。
此刻牢房当中,傅允弦已经陷入梦乡,把刚刚的一切都抛在脑后。断尾的黑猫不满的在她身上踩了两下,傅允弦皱起眉眼,眼看要苏醒,黑猫跳了下来,蜷缩在她身边睡了起来。
负心人,都不来找他。
傅允弦金榜题名,荣归故里,一路上喇叭喧天,锣鼓齐鸣,热闹非凡,黑猫受不了喧嚣,悄然离去。傅允弦虽有心寻找,但众人簇拥着她,她只得作罢。心里却隐隐担忧——那只断尾的黑猫,究竟跑去了哪里?
清早傅允弦是被差役叫醒的,虽然这一晚是在牢房睡的,但睡的格外香甜,恍惚间她梦见了黑猫,可惜黑猫半路跑掉了,遍寻不见。
“傅娘子可知道,那布庄老板朱魁,在去你家之后回到家中不久就被人杀害,她夫郎去叫她吃饭时才发现她。”
“朱魁上门是为了祝贺我金榜题名,以及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傅允弦站在堂中,不慌不忙的说道。
“说得好,既然说到仇怨,那朱魁与你家的恩怨众人皆知,那朱魁听说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你家又是如何和她化干戈为玉帛的?”县丞对她虽然礼貌有加,但问起案子丝毫不让。
傅允弦语塞,她根本不知道黎烟是如何和朱魁谈拢的,但她并不想说出黎烟,这个时代对男子总是苛求,如果黎烟被当堂问话,传出去不知道多难听。
县衙屋顶上晒太阳的小蛇吐出舌头,这天气可真好。
“敢问大人,朱魁死状如何?”
县丞犹豫了一下,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但终究没有拿到台面上,面前的嫌疑犯又是金科状元,“和其他死者一样,都是挖心剖腹。”
“如果大人怀疑我是凶手,那请问除了朱魁以外,其他死者和我可有仇?我可有嫌疑?”
县丞梁向宾顿住,连环杀人案开始的时候傅允弦甚至没有进城,她住在偏远的山里,不要说杀人,就是来回一趟都要一天,赶路都能赶死她,那还有心情杀人?
更不要说县令死后封城,傅允弦才进城搬到表弟家,这十八名死者不要说和傅允弦有仇怨,恐怕连认识都不认识。
“焉不知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朱魁,模仿连环杀人案的手法?”
“大人怀疑,也属正常,我与朱魁确实有过仇怨,但那日她登堂拜访是为了化解旧怨,大人不妨派人去我家搜查凶器,看看能不能找到。”
只要找到菜刀看一眼就知道了,能劈开胸腔挖心,菜刀不可能没有豁口。不用担心她用完就扔,冶铁可是技术活,这年头一把菜刀一把镰刀都是贵重物品,没有谁家是能随随便便买的。如果她家刚买了菜刀,只要去卖刀的铁匠铺问两句就会水落石出。
“而且我从未去过朱魁家中,对她家宅更不清楚,又如何在朱魁夫郎没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杀死朱魁?”
梁向宾正在思索时,一个差役冲了进来,急急忙忙的,她正憋着一口气,“慌里慌张的,这是干嘛?”
“大人,又死了一个。”差役惊声叫到,所有人都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连环杀人案又多了一个死者。
梁向宾看向傅允弦,发现她也是一脸惊讶、恐惧,没有半分窃喜或者其他神色,“也是挖心剖腹?”
“也是挖心剖腹,大人。”
梁向宾沉下脸色,两个月以来死了二十个人,吏部已经连发两道文书训斥她办事不力,第三道文书到,恐怕就是她人头搬家的时候。
“傅娘子先收监,其余人都和我一起去现场验尸。”按理说傅允弦的嫌疑实在是小,没必要收监,还是个状元娘子,她不应该为难她。
现在梁向宾人头不保,也没有心情虚与委蛇,只要有一点嫌疑,都收监慢慢审问。
官兵早就喝退百姓,并没有太多人,仵作已经到场,检查了半天,仵作为难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发现,和其她尸体一样。
“和其她尸体一样?”
“禀大人,都是一样,胸口是尖锐物体直接戳穿摘掉心脏,手法利落,肚子上一条伤口一气呵成,没有第二刀的痕迹,内脏被掏的干干净净,没有凶手的一点痕迹。”
梁向宾铁青着脸,看向一旁的差役,“有没有仇家?”
“有的有的,死者吕舒,嗜酒如命,平日烂醉如泥,她平日喝酒赊钱都是她夫郎四处借钱还的,她夫郎,酒馆老板,街坊四邻,亲戚都对她早有怨言。”
梁向宾的脸色没有一点好转,这和没线索有什么区别?
“全都拉回去审,一个一个审。”
“是。”
梁向宾不知道这是在县衙睡的第几晚,自从连环杀人案发生以来,她几乎都待在县衙,鲜少回家,既是为了方便审案子,也是害怕杀人凶手记恨上她连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