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无!”
姜执素大脑白了一瞬,旋即冲上去扶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谢南无,一模,才发现他发凉的掌心里渗出了一层层冷汗。
与此同时苍术也留意到了这里的意外,眉一压,俯身蹲下:“他交给我,你去灭火。”
姜执素深吸了口气,转身回望。
山坡迎风,火势越发凶猛,单靠人力很难快速灭火,除非施布雨咒。
师长夷在一旁拉住她,提醒道:“地黄村连日干旱,想布雨,怕是得耗费好些精力。”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制止这场骚乱,赶回去看谢南无要紧。
她不再迟疑,紧急捻诀施下布雨咒,额头随之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约莫一刻钟后的冲天火光上空,终于飘来一大片一大片湿重的阴云。
紧跟着几道雷鸣霹雳而下,大雨滂沱。
而姜执素,在伸手接下第一滴雨珠后,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当天傍晚。
火已经灭了,好在救火救得及时,花田没有受到特别大的损失。
如此闹了这么一通,师长夷自然是没在地黄村歇脚,而是在附近客栈要了几个房间,安置了谢南无、程秀和姜执素。
“你是最后一个醒的,如何,饿吗?让人送些吃的来。”
姜执素抓着被子角眨了好几下眼睛,望着窗外的漫天红霞,总算一点一点回过神来,艰难爬起后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第一时间扯住师长夷的袖子。
“谢南无呢?他怎么了?”
没等师长夷回话,房门就嘎吱一声被推开,苍术施施然走入,随口接道:“死了,你要去听遗言吗?”
“喂!苍兄!”师长夷当场跳起来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乱说话啊!”
姜掌门这可刚醒来!
师长夷暗自着急,白日里起火那会儿,她不管不顾地起布雨咒本就伤身,心里头又明显惦记着阿熠的状况,还非这么刺激她。
果然,她脸上露出一瞬错愕的神情,平日里那双自在随心的眼灰条条的,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爱怜。
……爱怜。
好诡异的字眼。
师长夷莫名后颈一凉,而后就见姜执素吸吸鼻子,慢条斯理披上外裳下了床,随即当场给了苍术一个恶狠狠的肘击。
苍术闷哼出声。
姜执素缓缓动了动手腕,撩起眼帘:“遗言?我今天要听,也是先听你的遗言。”
苍术苍白着脸,捂了肚子讪讪一笑:“逗你一下就下这么重的手?”
“少废话。”
谢南无在隔壁房,静静躺着。
面色已不似倒下前那般苍白如纸,气息还是弱。
姜执素站在床边撩开帷帐,抿着唇,始终不言一字。
她眼里的谢南无从来都是最可靠的,像护在自己身后的一张网,令人安心。
而现在却莫名躺在这里。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仰脸睁了半晌的眼,回头冷冷问道:“他究竟是什么情况?中毒,还是中咒?”
苍术:“没那么严重,应当是心神受了刺激,要想治,得先找到刺激的源头。”
“刺激?”
姜执素皱眉。
谢南无昏过去前,只有地黄村村民拼命救火的场景。
一旁传来师长夷的沉吟:“或许……阿熠昏倒确与地黄村有关,我前些日子在济世楼曾无意间翻到过阿熠的病案,可惜上了咒锁,奇特的是这咒锁竟是悬剑阁之术,且施展这种咒锁,非宗主实力之上的人不可,是谢伯父?”
他顿一顿,旋即冒出猜想:“或许也与阿熠离家出走之故有关?”
姜执素一把拎起他衣领,面色如霜,一字一字道:“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怎么不带出来?怎么不继续追查下去?”
师长夷抬起食指,双眼瞪大:“我吗?那八成可是谢伯父亲自下的咒锁!我一时半会儿的,我敢去查吗?再说了我那次去的如此大张旗鼓,万一被发现病案丢了,那不必然引火上身吗!”
“什么引火上身,平时一口一个亲如兄弟,关键时刻你给我掉链子。”
姜执素用力攥紧他的衣襟,咬牙道:“你给我立刻去查清楚原因,不然我真送你去见阎王。”
不儿。
师长夷只觉得快窒息了,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天杀的,怎么……
所幸就在这要紧关头,床榻上传来一道微弱的轻哼。
姜执素所有动作一顿,回头,见身后的谢南无终于睁开了眼,只是气息依旧孱弱,唇色泛白。
她当即松开了师长夷,冲过去拿起茶壶茶盏,坐到床边给他倒茶。
只是双手始终颤颤不止,茶水溅出来好多。
别慌、稳一稳,冷静些……
她不断深吸调整气息,可思绪依旧不受控制,紧绷如弦,直到一只泛凉的手轻轻搭在她手腕上,抚平了所有的焦躁。
“我在呢。”
隔了两秒,又是一声,夹杂着一丝嘶哑的笑。
“这么担心我?”
姜执素原本低下去的头终于抬起来,茶壶茶盏也放到一边,换做往日这句调侃的话一出她是势必要驳斥一二甚至反调戏回去的。
今日……
烦得,今日另算!
她咬着唇死死抓住谢南无的手,将他指腹贴到自己那一层薄透又微烫的眼皮上,坦诚得彻底:“是,我就是担心你。”
轮到谢南无一怔,被指腹传来的炙热烫了下,好半晌才又笑道:“我没事。”
“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师长夷热泪盈眶,“不然我就要有事了。”
等服了药,吃了点东西,日头已经彻底沉下去了。
还好谢南无平日里身强体壮,这会儿恢复起来也快,已看不出多少异常。
姜执素没忘了方才师长夷提到的药案一事,疑点重重。
首先就是谢南无生过何种重病?药案需要放到济世楼专门保存的程度?再有,谢伯父又为何要在上面下咒锁?
她又想起前一日在程秀病房里闲聊时,谢南无那一瞬的出神和默然,也许正像师长夷说的,与他从悬剑阁出走有关。
半晌,她理了理思绪,坐到床边,望向谢南无。
“我不问你别的,就只问你一句,你生过何种需要掩人耳目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