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初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你少偏移重点,特技演员都经过专业的训练的,他们做这份工作,是应当的。”
“做你替身的那个男演员,人家从小就在武行,在拿棒棒糖的年纪就会舞枪了。”
“你跟他们比什么?”
路向南并没否认。
“所以,我没说不用特技演员,他们有他们工作的必要性。”
“但我不接受拍出来的成片中,一场我的武打戏全都是拉远景和背影,近景只有脸部的镜头,我自己至少得过一遍。”
“否则,拍出来太假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取外景了,干脆就在集装箱里拍就完事儿了。”
“子初姐,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身为这部戏的主演,拿最高的片酬,我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如果我只是一个花瓶,你不会签我的。”
卫子初稍稍脸色变了变,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想着无论说什么也说服不了路向南,便就此作罢了。
总有人愿意为了心中的艺术而甘愿奉献。
我们可以选择不成为这样的人,却没有办法指责这样纯粹干净的人。
卫子初最后又检查了一遍路向南的装备,握着她的手腕,郑重其事道。
“好,我相信你。”
说完这话以后,卫子初松开手,慢慢朝后退,目光却始终望着她。
似乎是透过路向南,看向以前那个在娱乐圈就凭一头蛮力撞得头破血流的她自己。
所以,哪里是路向南天崩开局、穷途末路,只能靠自己拼自己闯才能拯救已经跌入低谷的自己?
这样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以前的那个卫子初呀。
好在,那段黑暗时光已经过去了。
卫子初突然想笑,然而,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她抬起的指尖却触碰到脸颊上那滴温热的泪水。
嗯,她都快忘记以前的事儿了。
*
随着一声“Action”响起,《仙途志》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师尊,你要不要吃白果果呀?”
洛云裳手一抖,刚画好的符篆“噗”地一下烧成青烟。
抬眼她就看见自家徒弟正倒挂在雪松上,手上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果子。
这果子的果皮泛着幽蓝光泽,表面凝结着细密的冰晶纹路,恍若一汪凝固的月光。
洛云裳定睛一瞧,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这是千年冰凝果!”
“上次你把玄霜草叫狗尾巴草,上上次你又管九转灵芝喊蘑菇...”
“你当真以为这些天材地宝是没脾性的吗?”
“哪天它们有谁要是生了灵智,第一个敲的就是你的脑袋!”
苏焰翻身落地,玄铁重剑“哐当”砸碎半块青石砖。
她将手中千年冰凝果随意地抛给洛云裳,仿佛是什么再平常不过的玩意儿。
苏焰瘪了瘪嘴,满不在乎。
“可这果果就是白的嘛。”
“那我喊它白果,没有任何问题吧?”
“再说了,这果果一点也不好吃...”
“师尊你肯定爱吃这种没什么味道的果子,你多吃点。”
话毕,苏焰甚至嫌弃地瞥了一眼洛云裳捧着的千年冰凝果。
没错,在苏焰的眼里,如果一个东西能吃,但是它不好吃,那它就失去了最高的价值。
身为食物,好吃才是它应有的本分!
洛云裳捏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的吗?这是...”
洛云裳刚想好好再教一遍自己徒儿的基础常识。
每次苏焰上这些最基础的常识课,要么睁着眼睛偷偷睡觉,要么捏一个傀儡装模作样上课,自己早就溜走去外面吃喝玩乐了。
但洛云裳念头刚起,忽然她就在苏焰的描述中嗅到了异样。
“此等灵果必有妖兽镇守,你...”
苏焰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师尊你说的是那条爬虫呀!”
“窜出来时确实吓我一跳,害我新裁的雪貂袍子都划破了!”
“不过它尾巴挺漂亮,给师尊编剑穗正好。”
冰洞外突然传来隆隆闷响,半截断角从山崖滚落。
洛云裳望着上面残留的化龙鳞纹,默默把“那是即将渡劫的寒潭蛟龙”咽了回去。
自己这徒儿...似乎是越来越吓人了...
*
就在洛云裳感到背后发凉的时候,苏焰突然窜到她面前。
“所以,师尊准我下山了对吧?\"
“我还得去寻龙鸣剑呢!”
所谓龙鸣剑,上古三剑之首。
而且,同样是一把重剑。
能将龙鸣剑作为自己的本命剑是苏焰从修炼起的心愿。
可是,自从数百年前那场劫难后,龙鸣剑便彻底隐世,谁也不知它多久现世。
自苏焰记事以来,便始终待在只有她跟师尊两人在的青冥峰。
苏焰虽然觉得青冥峰好归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但如果她能找到龙鸣剑当然更好!
她就是该用上古之剑的能人!
所以,她每每都向洛云裳求下山历练这事儿。
只是,洛云裳一听到“龙鸣剑”三个字,似乎是应激反应般,人还未作出反应,话已经开了口。
“不行!”
苏焰若有所思地看着洛云裳,声音有些沉闷。
\"师尊,你每次都这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秘密隐瞒着我?”
“而且这个秘密...跟龙鸣剑有关...对吗?”
洛云裳被问得突然一愣,下意识避开苏焰的目光。
她攥紧腰间玉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从内心里,当苏焰这么问起的时候,洛云裳反而有种释怀的感觉。
因为她早知道,该有这么一天的。
苏焰并非是胸无城府之人,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师尊,这么多年的相处情谊及养育之恩,她才能毫无戒备之心。
倘若是外人,苏焰早就察觉出异样,拿起剑抵在自己的命脉,问她是不是知道龙鸣剑的细节。
对呀,这一天,洛云裳早就预料到了。
早从苏焰非要学重剑,哪怕洛云裳使出了浑身解数。
既威逼,又利诱。
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本命剑全插上糖葫芦来逗当年那小丫头开心。
但是那个小丫头像八匹马都拉不过来的倔驴,执意要选重剑。
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迟早得面对这一天。
她们挥剑斩断师徒情分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