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南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紧张,入围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肯定了。”
姜珊珊长舒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些怅然若失。
“也是,我当年给资源咖作配没哭,拍了两年的戏惨遭一剪梅没哭,反倒是在四十多岁,老大不小的时候,看到自己入围金牡丹最佳女演员的消息,哭得跟傻子似的。”
“不过我也落个轻松,这回就来打打酱油,给你们当个背景板,也挺不错的。”
武佳英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
“珊儿,你可不是妄自菲薄的性子。”
姜珊珊笑得有些勉强,但语气倒是非常中肯。
“英姐,我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不说我这奖运不行了吧。就算是行,那单论演技,我还是比不过你的。”
“你那场哭戏,跟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一样,在我们片场的时候,连剧本都不看一眼,伸手就来,我当时没看导演监视器,都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的。”
“代入感太强了。”
“我顶多就算是散装米酒,你那是窖藏二十多年的女儿红,那能比吗?”
姜珊珊与武佳英不同,前者是自己寻摸出的野路子,而后者早在年轻时便跟随名师,有了自己一套揣摩人物的方式。
所以,哪怕姜珊珊知道自己现如今混得也不算差,但跟武佳英相比,自己依旧是自卑的。
武佳英一听姜珊珊的丧气话就来气儿。
“有你这么说自个儿的吗?”
“对,你是米酒,那也是山间初酿的清甜米酒!”
“你扪心自问,现在别说跟你同年龄段了,就算是年轻演员,有几个能有你身上的灵气?”
“这演技跟人一样,各有各的好,清风爱你的鲜活透亮,夕阳喜欢我的醇厚悠长,何必非要看轻自个儿?观众只会道‘皆是人间好滋味’!”
姜珊珊微微垂起的眼眸瞬间抬起,那双总带着三分倔强的眼睛,此刻盛着百分百的温柔。
她嘴角缓缓上扬,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感动。
“英姐,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
“有你这句话,比...真的得奖还让我高兴。”
武佳英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切的言语尽在不言中。
*
随着颁奖典礼的正式开始,大屏幕陆陆续续就开始播放年度回忆影片。
当《大杂院里的那些事儿》片段出现的时候,路向南看到了自己在剧中的片段,那是一场罗晓敏和妈妈争吵到底要不要上高中的戏份。
这场戏,路向南琢磨了很久。
最后,她在那张木桌上方的一本课本里,写道——
“我想成为像妈妈一样的人”。
所以,才有了屏幕上憧憬与挣扎交织的罗晓敏。
而台上的主持人及颁奖嘉宾已经开始准备准备最佳女配角的颁奖环节。
“本届金牡丹奖,最佳女配角——”
颁奖嘉宾特意拖长了尾音,而路向南感觉自己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路向南!”
在掌声雷动之下,路向南先是感激地拥抱了一下身旁的武佳英和姜珊珊。
随后,落落大方地走上领奖台,她接过沉甸甸的奖杯。
与第一次得奖会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所不同的是,现在的路向南能够非常沉稳说出获奖的感言。
“大家好,我是青年演员路向南。”
“感谢我的团队,感谢《大杂院》的所有工作人员,感谢武佳英老师和姜珊珊老师对一直以来的关照和帮助。”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这件旗袍。
“这件战袍,我希望它可以一直延续女演员们不灭的梦想。”
“或者说,我希望它可以延续所有在各行各业努力拼搏女性的梦想,就像是《大杂院》里,观众们所喜爱的每一位女性角色一样。”
“比如,我们非常优秀的艺术总监蒋含巧老师。”
这时,画面镜头突然转到角落的座位方向,大屏幕上瞬间映照着一张错愕的脸。
蒋含巧愣了愣片刻,不太习惯地跟镜头打招呼。
“比如,我们极其出色的造型指导杨诗诗老师。”
镜头再次转到座位后排,又一位幕后人员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路向南接连说出好几个《大杂院里那些事儿》的女性幕后工作人员,让大家惊讶的是,路向南居然记得她们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名字和所在的岗位。
同时,大家经过仔细一盘算,才发觉路向南提到的女性也不过几个人而已。
只要镜头一转,明眼人就能发现台下坐的80%以上都是男性。
这或许是剧组的常态。
毕竟,好莱坞都只有那群白人老男人说了算。
“这座奖杯有你们的共同参与,当然,也非常感谢你们来陪我一起领奖。”
没错,不仅是武佳英和姜珊珊跟主办方通了气。
路向南同样跟主办方提出,如果她能够成功获奖,她希望镜头可以准确找到这些她提到过的工作人员。
所以,如果平时看到这些幕后的工作人员,她们可能顶着一个油头,因为长期跟组熬夜,满脸都是痘坑和痘印。
但是,路向南有意提醒过她们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一点跟自己一起领奖。
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画了一点淡妆,不至于对着镜头太社死。
紧接着,路向南继续开始cue人。
“当然,台下坐的还有我非常欣赏的导演广柳老师,编剧汤娟丽老师,制作人许萌萌老师...”
“如果可以,请把你们的掌声也献给这些优秀的老师们。”
台下的工作人员都没想到路向南会提到自己。
她们有的在这行打拼很多年,都没能让业内记住她们的名字。
但在这时,路向南却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让渡给了她们,让她们有可能会被大家所看到。
还好花费时间不算多,路向南继续道。
“当然,也要感谢我亲爱的粉丝,感谢所有对这部剧认可的观众朋友,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
接着,路向南长舒一口气,举着奖杯越过了自己的头顶。
“最后——”
“妈妈!”
“伟大的夏舒方女士!”
“我得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