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驴车停在杂货铺后门,林丰收想了想,还是敲响了门,桃花看门看到是自己爹,顿时高兴了起来。
“爹,你可算来了,二万一醒就嚷嚷着要见你呢。珍珠、立冬,外公来了。”
桃花把门打开,林丰收赶车进去,生怕碰到她,看着女儿挺着的肚子,林丰收心里也高兴,他如今也老了,也喜欢儿孙绕膝,多子多福,看着女儿孩子多,心里也高兴的很。
只是这份高兴,在听到赵二万的名字的时候,脸色有些尴尬。
“大哥,二万一醒就说想要见你,问为什么也不肯说,你就见见他吧。”
“走吧,真好,我也有事要问他。”
林大姑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面容憔悴了不少,好在赵二万的一身伤在路上已经被孙大夫治得差不多了,看着外伤挺严重的,却没有多少内伤,如今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了。
“大舅。”
“二万,你一身的伤是从哪来的?”
林丰收一坐下就开门见山,赵二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嚅嚅了几句,看着林丰收背后的家人,想要让他们出去,或许是林丰收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开口打断了。
“你爹娘和大哥也是为了你好,让他们听听也没有什么;
上次你偷拿你二舅的钱,你爹娘已经还了,正好你在州城花的钱,也可以让你爹娘还给我;
初一还在读书,这次为了你,你外公外婆让我给他的钱,全都花在你身上,你表弟还不知道这几个月又要过得多难呢。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二万一听这话,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一旁的林大姑则是急得不行,上前推了他一把。
“你不是有事要跟你大舅说吗?快说啊!”
林大姑越着急,赵二万越是不肯开口,林丰收则是对自己临走之前,林承云跟他说的话越发的肯定了一下。
“大妹妹,你带着其他人先出去,我跟二万聊聊。”
林大姑没有办法,只好跟赵姑父带着一家子出去,独留两个人在屋子里待着。
“你是不是在找一个荷包,深蓝色,上面还绣了一对鸳鸯。”
林丰收看着赵二万低着头不说话,主动开口,刚开话头,就见赵二万猛得抬起了头,看着林丰收的表情却又立刻低下了头。
“大舅,你能还给我吗?”
“我扔了,你偷钱在前,害得我儿子差点饿死在州城,你二舅为了找你,揣着银子赶了一路,大冬天的也不舍得给自己让自己舒服点,生怕耽误了找你,回家就病了,在炕上养了一个冬天,差点就要办丧事了,结果你自己回来跟你娘说,你跟着镖局南下了。
怎么?镖局待不下去了,所以自己又掉头回来找我们?怕我们不要你,所以自己伤了自己?
若不是你好得这么快,我到现在都在觉得孙大夫和初一撒谎。
二万,当年大龙死得早,我是真心实意疼你们哥俩和你二姨家的虎子,你三姨那时候还没有成婚,全家就你们三个男娃娃,那时候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是个自私自利的货色?!
那个荷包你就不用想了,我已经扔得远远的了!
外头的野鸳鸯也别想要了,等养好伤就老老实实的让你爹娘给你说门亲事,省得整日里不着家,净在外头惹祸!”
“她不是野鸳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究竟是真心相爱,还是你一厢情愿,非要死皮赖脸的耗在人家姑娘身上!”
赵二万原本还在义正言辞的自说自话,但是被林丰收泼的凉水僵在了原地,林丰收心里一惊,还真的被自己说中了。
其实哪里是说中了,是因为那荷包是赵二万买的送给人家姑娘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个,压根儿就不是人家姑娘送的,他被这话说得也有些怀疑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了。
赵二万还沉浸在自己对对方一见钟情付出的真心究竟是否错付而自言自语的时候,听到这话的林丰收只觉得脑仁疼,没听说过祖上出过脑子不好的病啊,这熊孩子究竟像谁啊!
“行了,别演了,你的真心有没有错付,大舅不知道;
但是给你治伤续命买了几片山参花了二十多两银子,那钱是我拿原本给初一交房租和束修的,让你爹娘还给我,我下次还要去州城送给初一呢。”
“我以后会努力赚钱还的。”
“怎么赚?靠赌博吗?”
“大舅,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二万看着素日里老实憨厚的大舅舅,此刻眼里的精明仿佛是被人附了身一般,两只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射出火来了。
“老子怎么知道的?你太外公活着的时候,抱着老子不知道去了多少次赌场,那些赌徒手上的茧子跟你手上的一模一样,要是这都看不出来,老子干脆别活了!
小兔崽子,为了你,坑了老子儿子两回了!
看打!”
林丰收一开始真的只是诈二万,他小时候就被自己爷爷抱着去了一回赌坊,还是找族里的族叔,结果竟然是真的,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登时就撸袖子要揍赵二万一顿。
而躲在门外偷听的夫妻俩一听赵二万还赌博了,立刻就坐不住了,立刻破门而入。
“二万!你还赌了?输了多少?”
这才是赵二万方才不想要在众人面前说的真正内情,没想到如今被林丰收直接捅了出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委屈,甚至还有些生气林丰收竟然把这样的事就这么大剌剌的说了出来。
“初一中了举人,州牧大人赏的银子我都没敢拿回来供着,就因为钱给你治伤了,别装哑巴,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欠了多少?!”
可不论怎么问,赵二万始终不说话,林丰收只觉得气得慌,为了这厮,他可是连儿子都坑了,竟然救回来一个赌徒?!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姑父和林大姑也不能理解,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同样偷听的赵一万在林丰收离开后,趁着大家不注意,直接暂时扭伤了赵二万的手脚筋,短时间内他甚至连下地都没有机会了。
“别怪哥哥,你嫂子要生了,初一还要往上考,家里绝对不能出一个赌徒,这件事大舅二舅都不会往外传,初一不知道更是不会往外说,可你活着就是个隐患,家族里不能背着这样名声的人。
你嫂子还怀着孩子,立冬过了年就要送回村子里开始启蒙了,我不能让他的前程背上这样的隐患,你就当哥哥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吧。”
赵二万在不甘和挣扎中,被赵一万灌了一碗熬糊了变了药性的药,当夜就起了高热,因为无人看守,再加上晚上开着窗户,等到第二日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坏了脑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闻言,赵一万的心里愧疚便少了一些,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找机会挑断了赵二万背后的长筋,拧断了他的喉珠,确保他就算有朝一日能醒过来,也绝对无法动弹和说话。
因为回来的时候,就是林丰收哥俩带着人把赵二万给抬进院子里的,所以赵二万的病情突然加重,周围的邻居并没有任何人怀疑,最多也只是感慨了一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