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纸上的线条人,许氏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么远的路,听自己孙子的意见找镖局就对了。
“得亏临走的时候把钱都给初一带走了,也听了初一的话,这家伙,半路假装村民的土匪,好家伙,前几年没出事,真的是咱们命大。”
“可不是,到底是在州学学了这么多年,射箭的准头就是好。”
“是是是,娘,您大孙儿什么都好。算算日子,应该到中州了吧,那天送初一去县里,我和大哥去儒大哥那儿看了眼地图,估摸着是今年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能到京城。”
“等驴蛋和石头回来的时候,估摸着咱们就能知道京城如何了。”
屋外的雪下得越发的急了,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许氏把二百四十文铜钱收拾起来,今年家里的老屋只有他们六个长辈在,除了小花和黑豆带着孩子偶尔出点声音,整个家里安静得让人觉得不高兴。
开年没多久,小土就去了府城考秀才的事再次让村子里热闹了起来,只是,他于作诗上实在是没有天分,算学好不容易让林承云给他估题估中了,努力了这么久,也只是考中了秀才的最后一名。
“什么叫也只是最后一名?!能考中,就是这个!爹和你大伯也不用去服徭役,跟初一家一样,能好好的歇着了,这就很厉害了。”
“是啊,爹,总算儿子没有让您失望,还是初一更厉害,儿的算学和作赋都是他教的,这下子在村子里开私塾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小土知道自己考中秀才的最后一名已经是自己最大的本事了,林承云离开之前就跟他说过,此次就算考中的话,大概率也是最后一名,让他不要轻敌,一定不能懈怠,懈怠就意味着无法考中。
消息传回林家村的时候,未婚妻荷花一家子都来了,一来是为了免税田,二来是为了两个人的婚事。
唯一难过的只有林承苛,他听小土说考题云云,回家看着林承云托自己老爹送给自己的那本测试题,捶胸顿足的只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奈何谁让他自己一开始瞧不上的。
不过这一切都无法让林承云知晓了,因为他此刻正瞧着车外头的热闹挪不开眼呢。
“这儿离着京城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就已经这么热闹了,真是难得。”
“我瞧着外头的人还有黄头发,蓝眼睛的,那些就是番邦人吧?”
“对,番邦商人,不过好奇归好奇,离着他们远一些,要不然把咱们抓走了,就回不来了。”
姐弟俩在马车里猫着往外瞧,迎弟看着番邦商人牵着的骆驼十分好奇,林承云则是瞧见了一株自己熟悉的枝干——茉莉花。
“姐夫,你一会儿去把那个番邦商人刚刚丢掉的那个长得跟树枝一样的东西捡回来给我。”
“好。”
陈磊很快就捡回来了,林承云看着熟悉的枝干,嘴角勾了勾,他可太熟悉了,上辈子家里种了一个大花圃,茉莉花的香气,他可太喜欢了。
“初一,你要这个做什么?”
“回去种,总能种出来的,之前在州城的大人物家里瞧见过,若是能种出来,或许能帮我一个大忙呢。”
客栈休息一夜,牲口们被妥善对待,第二日继续上路,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了,镖局的众人自然也是越来越紧张的,因为周家的事还是没有个章法。
直到京郊这里,林承云跟他们彻底分开,马车还了回去,骡车自己赶路,还有一日的路程,他们走着去也来得及,更何况还可以去陈磊的老家住几日。
“姐夫,你家这。。。算了,咱们权当野餐了。”
林承云看着快坍塌的房屋,只觉得自己的热情都被灭掉了。
“没有,我一般都在国公府里住,等咱们进了城,买个小院子就不麻烦了。”
“也行,到时候也不用太麻烦,反正我手里的钱还够,凑一凑应该是可以的。”
事情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在老家里住了一夜,第二日进城看着长长的队伍,一行人都觉得今日进了城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一群策马而来的人由远及近,尘土飞扬下依旧掩盖不住身上的飞扬神采和心情大好的高位者气势。
林承云坐在骡车上,跟打头的中年人打了个照面,他感慨于对方的身体强壮,弓马娴熟,中年人则是感慨林承云的美貌,以及眼熟。
他绝对在哪里见过他!
“初一,怎么了?”
“没有,只是感慨我在州学学了好几年,也只是敢双手拿着缰绳骑马而已,他们不但是单手,而且骑得这么快,当真是厉害得紧。”
林承云的感慨在陈磊的耳朵里听得着实无奈,回头给他介绍了一下。
“那是白家现任武安君白锋,统领京城附近的军营,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副将和部曲(古代豪门大族的私人军队或者家奴,带有人身依附性质),白家的孩子不论男女,成年前一律养在旧都白家老宅里,他身后的那几张新面孔,可能是他成年的儿子们从旧都回来了。
以后不要随便直视他们,白家人出了名的团结,还有。。。勇猛。”
林承云听出了陈磊的话外之音,勇猛又团结,这在非战场的地方可不是什么表扬的话。
一直排队到午后,一行人才进了城,高大的城墙也从远远的遥望变成了压在了自己身上的重物,城外的规矩安静在进城后变得热闹异常,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周围吵得林承云魂儿都快飞走了。
迎弟在一旁笑得快晕过去了,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小弟,赶紧招呼着陈磊赶车去客栈歇会儿,驴蛋和石头看着街上的人身上的补丁比自己的少多了,有些臊得慌。
“京城是皇帝的脚下,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虽然还可以,可比咱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他们出门的时候会尽量挑一件补丁少甚至没有补丁的衣服罢了,没什么好羞臊的。”
陈磊看着两个老大哥臊得满脸通红,连脸都不敢抬的样子只觉得无奈,赶紧安慰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