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点十五分的时针和分针在表盘上交叠,像是两个疲惫的旅人在某个特定的时刻相遇。
机场航站楼接机口外,人来人往,喧嚣嘈杂。
池清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副炫酷的墨镜。
她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嘴里还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发出轻微的“吧嗒”声。
打听到兰镜珩今天会回国,便根据航班到达时间提前十分钟来此等候。
她想亲眼确认兰镜珩是否安然无恙。
只要一发现兰镜珩有丁点不对劲儿,她就会当机立断,直接把人劫走。
这看似疯狂的想法,在她心里却是无比坚定的信念。
然而,就在这个看似平常却又充满未知的时刻,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她周围的些许平静。
池清野拿出手机一看,是下属打来的电话,遂漫不经心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下属焦急的声音:“大小姐,不好了!池总在K市参加国际贸易论坛,半小时前突然呼吸困难,随后陷入昏迷。”
池清野心中一紧,眉头皱起,“叫救护车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下属赶忙回答:“已经叫了救护车,但是情况不太乐观。”
池清野当机立断,“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在那边随时给我汇报情况。”
于是,她顾不得那么多,扭头给霍管家打电话,让他联系私人飞机俱乐部,寻找当下能前往K市的私人飞机,她要打飞的过去。
…………
三个小时之后,池清野顺利抵达K市。
一路上,她的内心被焦虑和不安填满,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池砚书的身影,种种不好的猜测如同阴云般笼罩着她。
到了医院,她脚步匆匆地穿过长长的走廊,赶到急救室门口。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急救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想透过它看穿里面的情况。
这时,医生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遗憾。
池清野的心陡然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医生在确认她是家属身份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初步判定是氰化物中毒,请您节哀。”
医生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中透着无力。
他在这场抢救中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还是没能挽回这个生命。
池清野顿时一愣,“氰化物中毒?你们确定没有弄错?”
医生轻叹一口气,“我们已经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从各项指标以及中毒症状来看,不会出错的。”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手中的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都是对池砚书抢救过程中的各种检测结果。
池清野难以置信地望着医生,嘴唇微微颤抖。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却感觉不到疼痛。
这个时候,按说应该满心悲伤,然后放声痛哭才对,可她却丝毫没有亲人离世的实感。
她像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
就像是愚人节的一场恶作剧。
池清野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开口说:“我想去见他一面。”
医生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请稍作等待,我们需要整理一下,过会儿带您到专门的房间。”
说完,医生转身回到急救室,里面传来一些忙碌的声音,护士们在收拾各种仪器设备,将死者遗体整理好以便家属瞻仰。
因为抢救室里还有其他患者正在抢救,所以遗体被转移到专门的告别室之后,才引导池清野过去。
她望着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池砚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平日里,她有时会厌烦他,厌烦他总是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
有时还怀疑过他,怀疑他对自己是否有着什么别样的目的。
可在这一刻,她只觉得满心委屈。
那些曾经被她忽视的细节都涌上心头。
她,没有三叔了……
池清野咽了下口水,感觉鼻子和喉咙都有些发酸,可那种悲痛到极点的情绪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三叔。”
感谢他一直惦记着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病房来探望自己。
感谢他按照遗嘱,将自己从精神病院里解救出来。
感谢他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却依然不忘关心自己。
也感谢他,出生在这个病态的家庭,成为自己的三叔。
随后,池清野捏起布单轻轻盖住他的头,然后吩咐下属去办理与之相关的手续。
她走到告别室外,拿出手机给霍管家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说:“霍管家,三叔走了,你过来安排后事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而在国际贸易论坛会场那边,安保人员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在监控室里,安保人员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当他背着包准备离开酒店的时候,被安保人员拦截在了电梯口。
酒店的电梯厅人来人往,周围的旅客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驻足观望。
安保人员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能离开,你涉嫌毒害他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安保人员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直直地刺向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故作镇定地说:“你们又不是执法人员,没有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他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虽然表面镇定,可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安保人员冷笑一声,“我们有足够的证据,你就别想抵赖了。”
犯罪嫌疑人还妄图挣扎,企图推开安保人员然后夺路而逃。
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用力地撞向离他最近的安保人员。
然而安保人员们早有防备,没几下就把他制服了。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送到警局,而是按照池砚书秘书的指示,等待池清野过来。
由于会场的负责人在得知池砚书死亡的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报了警。
一旦警方到达,人就得交出去。
所以,留给池清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凌晨两点四十分。
池清野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风风火火地赶到了VV国际酒店。
酒店大堂那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在这寂静的凌晨时分显得有些清冷而孤寂。
见到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犯罪嫌疑人后,她看似冷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涌动。
暗藏的杀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越发汹涌。
“兰、镜、宸?”她一字一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而充满压迫感。
兰镜宸望着眼前这个之前落海后下落不明许久的女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既惊又惧。
“你……你居然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对池砚书下手?”她质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的颤抖。
兰镜宸仰起下巴,故作镇定,“无可奉告。”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坚守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你和他基本没什么交集,不可能有明显的利益冲突。”池清野捏着他的下巴,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里。
“是谁指使你的?池湛、池博川、池牧远?还是……”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兰镜宸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
兰镜宸用力把头扭向一边,脸上露出一丝倔强,“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让自己罪加一等的。”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
因为一旦供出傅胤商,那么将会连带着自己在地下的非法买卖公之于众,数罪并罚。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没你的把柄?”池清野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睥睨。
“就因为柳锡悟被抓的时候,我没把证据甩到你们脸上吗?”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
兰镜宸沉默着瞪她,一声不吭,只是用充满敌意的眼神回应着池清野。
“要不要我在开庭之前,给傅胤商送份大礼,让他来决定你们这对难兄难弟的下场?”池清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旁边的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像是在为兰镜宸敲响丧钟。
兰镜宸嗤笑一声,“既然你和傅胤商那么熟,你不如直接去问他好了。”
池清野顿时一愣,像是被人点中了穴道一般,“所以,是他指使你杀池砚书的?”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何止。”兰镜宸的脸上露出一种疯狂的神情,“他还会帮我除掉兰镜珩呢。”
他意图离间二人,使之反目成仇。
池清野身形一顿,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急忙拿出手机打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慌乱地滑动着,想要跟下属确认兰镜珩是否平安到达。
可一直提示无人接听。
那“嘟嘟”的等待音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每一声都让她的心揪得更紧。
“看来他是凶多吉少了。”兰镜宸在一旁幸灾乐祸。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扭曲的快感,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池清野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耳光清脆响亮,在房间里回荡着。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气不过,又连甩了他十几个耳光。
兰镜宸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哼,你也就这点本事。”
他的脸被打得红红肿肿,还带有指甲的划伤,却依然嘴硬。
“对,我确实不能杀你,但你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池清野抬手掐住他的喉咙,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我会让你未来的每一天,都为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与冤枉。”
就在这时,池清野的手机突然响了。
那铃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她刚才想联系的下属回拨过来了。
她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电话里就传来另一个下属的声音:“大小姐,兰镜珩出机场后遭遇了车祸,人已经被送进抢救室了。”
“那你们呢?有没有受伤?”池清野问。
她的声音虽然还保持着镇定,但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担忧。
“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处理好了。”下属回答,声音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
“好,我现在就赶回去。”
池清野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向着门外走去,只留下兰镜宸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