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陷落的消息,如同插翅的瘟疫,仅仅一日夜,便飞入了梁郡。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那个令人胆寒的名字——尉迟恭!
“黑煞神”尉迟恭!
若说秦琼是一柄锋锐无匹的宝剑,斩断一切阻碍。
那尉迟恭,便是一柄开山裂石的重锤!带着蛮横不讲道理的毁灭力量!
相传此人面如黑炭,使得一手水磨竹节钢鞭,更有丈八蛇矛,万夫不当之勇!
所过之处,摧城拔寨,鸡犬不留!
比起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惨胜的秦琼部,尉迟恭麾下的三万大乾精锐,几乎是毫发无伤,士气正值巅峰!
此刻,正杀气腾腾,直扑梁郡而来!
“完了……”
尉迟恭来了!”
“听说那尉迟恭杀人不眨眼,比秦琼还要凶残百倍!”
“守不住的……肯定守不住的……”
恐慌!
比荥阳失陷时更甚百倍的恐慌,瞬间笼罩了整个梁郡!
城头上的隋军士卒,个个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几乎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住了!
他们望向城外通往荥阳的大道,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面黑色的“尉迟”大旗,以及旗下那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身影!
梁郡太守府。
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梁郡太守,兼领守将之职的梁俊,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梁俊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君墨渊!尉迟恭!”
“真当我梁郡无人乎?!”
他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猛兽,透着一股决绝的疯狂!
“高坦将军能为大隋尽忠,血溅荥阳城下!”
“我梁俊,深受皇恩,岂能贪生怕死,献城投降?!”
“传我将令!紧闭城门!全军备战!”
“明日!我亲自登城督战!”
“尉迟恭若来,我便与他血战到底!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梁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死之意!
他知道,这或许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但他,必须战!
为大隋!为尊严!也为自己!
堂下,副将张奎默默垂着头,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光芒。
血战到底?
城亡人亡?
哼!
你想死,老子可不想陪葬!
大隋眼看就要完了!杨广那昏君连洛阳都丢了,龟缩在长安,自身难保!
还为他尽忠?简直是愚不可及!
秦琼在荥阳怎么做的?斩了高坦,荥阳就降了!
程咬金在河南郡怎么做的?斩了献城的王勇,河南郡也降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乾军根本不在乎谁死谁活,他们只要城池!
既然横竖都是降,何不……
张奎心中一个阴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迅速滋生、蔓延!
与其跟着梁俊这个蠢货一起死,不如……取而代之!
献上梁郡,献上梁俊的人头,说不定还能在尉迟恭将军面前,讨个前程!
夜。
深沉如墨。
梁郡城内,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士兵偶尔走过的脚步声,以及风吹旗帜的呜咽声。
城外,数里之遥,大乾军营的篝火连绵不绝,如同窥视的兽瞳,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一处偏僻的营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几张阴晴不定的脸。
为首的,正是副将张奎。
他面前,站着十几个心腹校尉和亲兵。
“诸位兄弟。”
张奎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蛊惑力。
“梁太守的命令,想必你们都听到了。”
“明日出城与尉迟恭决一死战……”
他冷笑一声。
“那不是决战,那是送死!”
“尉迟恭是什么人?黑煞神!万夫不当之勇!”
“我们这点兵力,够他塞牙缝吗?”
“想想荥阳的高坦!想想河南郡的王勇!”
“跟着梁俊,我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变成城外的无主孤魂!”
营房内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挣扎。
张奎看准时机,继续添火。
“大隋已经完了!难道我们要为一个注定灭亡的朝廷,为一个愚忠的太守陪葬吗?”
“弟兄们!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要活下去!”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只要我们拿下梁俊,打开城门,迎接尉迟恭将军入城!”
“我们就是大功臣!”
“不仅能保住性命,荣华富贵,也未必没有可能!”
“想想秦琼将军入荥阳,降兵降将,秋毫无犯!”
“尉迟恭将军虽然凶名在外,但对归顺之人,想必也不会亏待!”
“干不干,一句话!”
张奎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众人。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一个校尉咬了咬牙,沉声道:“副将!我们跟你干了!”
“对!与其白白送死,不如拼一把!”
“干了!”
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忠诚和恐惧。
张奎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事不宜迟!梁俊此刻定然还在府中歇息!”
“点齐我们的人手,跟我来!”
夜色更深。
一行数十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太守府。
府门的守卫,大多是张奎安排的心腹,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
他们直扑梁俊的卧房。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
梁俊被惊醒,猛地坐起,睡眼惺忪间,便看到张奎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冲了进来!
“张奎!你……你们要干什么?!” 梁俊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去摸枕边的佩剑。
“太守大人,得罪了!”
张奎脸上毫无表情,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决绝!
“弟兄们!拿下他!”
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拥而上!
梁俊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仓促之间,又刚从睡梦中惊醒,哪里是这些早有准备的叛兵的对手?
几个回合之间,便被死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张奎!你这个叛徒!无耻小人!!”
梁俊奋力挣扎,破口大骂,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待你不薄!你竟敢……”
“唔!!”
一块破布被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所有的怒骂和诅咒。
绳索加身,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着昔日上司如同死狗般被捆绑起来,张奎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即将成功的兴奋!
“堵上嘴!带走!”
他冷冷下令。
随即,张奎带着被活捉的梁俊,以及一众叛兵,直奔南城门!
守门的将官早已被买通。
“开城门!” 张奎厉声喝道。
“嘎吱——吱呀——”
沉重的城门,在寂静的夜色中,缓缓打开!
城外,负责警戒的尉迟恭前锋营,立刻发现了城门异动!
火把迅速亮起,马蹄声响起!
张奎连忙将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仍在呜呜挣扎的梁俊推到前面,自己则抢先一步跪倒在地!
“罪将梁郡副将张奎!”
“擒获负隅顽抗之贼首梁俊!”
“特开城门,恭迎尉迟恭将军入城!”
“梁郡,愿降!!”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
黑暗中,那面令人心悸的黑色“尉迟”大旗,正缓缓靠近。
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梁郡,这座坚守在河南最后的隋朝堡垒,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落入了尉迟恭的手中。
河南,即将彻底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