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被墨发纠缠时,一理就顺,长发明明已经曳地,发质却还是柔滑有光,如笼光墨玉。
柳越替江秋雨理出最后一缕发丝,忍不住又上手顺了顺,还是轻易就能一顺到底。
他其实给不少人编过发,也跟着阿姐们了解到不少造型方面的知识。
上次给江秋雨编头发,抓一把在手中时,他又诧异又惊喜了好久,发自内心有些爱不释手。
手中墨发柔滑,但意外好塑形,一点都不软榻。
强韧、无分叉、盈亮而无油光……
这发质简直好到离谱。
妖化状态下的绒尾是不是也这样?
柳越不知道,柳越很好奇。
“这样就好了?”江秋雨侧首问道。
为了方便脱或者穿这套短袖校服,门襟最上边的扣子向来是解开的。
想都不用想,江秋雨自己肯定扣不了。
柳越揽着肩把他掰过来,正对着自己。视线一扫,果然没扣上。
领口半开着,线条流畅的精致锁骨轮廓清晰而分明,光线照射留影,明暗鲜明。
先对着领口比了比,复又指了指自己,柳越请示着:“可以吗?”
得了应允,他很自然就上了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学时扣过千百次的领口顶扣居然挑这个时间跟柳越闹起了别扭。
扣子没扣上,他自己的手指倒是不听使唤打起了内战。
“不用往下看,仰头看房梁。”
也不要看我。
无法避免地隔着衣料碰到好几次锁骨,每不小心碰到一次脸就得多红一分。
柳越都快崩溃了。
等到扣子扣好,翻领被理正,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柳越三两下脱了秋季校服外套,对着江秋雨又是劈头盖脸一捂。
江秋雨:“……?”
外套带着体温,也带着最熟悉不过的气息。
等到外套被扯下,视野不再被遮挡,眼前原本立着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气息没有消失,江秋雨还能感知的到。除了手中的衣服,还有……
屏风后露出一个脑袋顶,接着就探出一双强装镇定的眼睛。
“能看明白怎么穿吗?还需要我来帮忙吗?”
少年转眼看去一眼,眼尾便随着笑意微微翘起,弯成一道弧度温柔的月牙形。
还是那种山间融雪清泉一般的音色,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为什么突然离得那么远?我可从来不吃人。”
柳越心喊:我也不知道啊!
可能是因为自己有点什么毛病?
“我、我……站远些能够方便看整体,没事,你穿吧。”
江秋雨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在屏风后面探头那人越来越心虚无措的眼神下,还是放过他了。
套上秋季校服外套,对上拉链,一拉到顶。
立起来的校服黑领遮住脖颈,只需略微低头,它又能顺道挡住润红薄唇。
那双摄魂目的存在感变得更强了。
同一套衣服,不同的人会穿出不同的效果。
少年时的柳越安静时会显得很温柔干净,笑起来时则显俊朗朝气。
这一双杏眼澄澈明亮,与他对视时,仿若看见朝阳穿透微雨。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总像是带着淡淡笑意。
清风拂过,柔软而有型的青丝会分出几缕,额前细碎刘海会掠过他的眼睛,然后被轻柔自然地拨去一边。
这套黑白配色的秋季校服在他身上,在学校里无论走到哪都会被喜欢看文的女同学们形容成
——校园文里的斯文学长,意难平的温柔男二。
【你不懂,这是一种感觉!越阿兄,要怪就怪你真的太贴脸了。】
这是然阿妹得知后对此种现象的评价。
那江秋雨算什么?
柳越托腮观察起来。
少年鼻梁挺直,色泽润红的唇紧紧抿着,他眉目惊艳,肤白似雪,脸部轮廓分明, 线条流畅精致。
他穿着款式新颖的黑白配色校服静静站在那里,身形修长好看,身影仿佛与自然的喧嚣隔绝,独在幽园。
盛辉墨玉般的长发乖顺披在身后,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额前,却只是为他增添出几分凌乱自然的美感。
认真回忆起自己曾听过的词汇,柳越将它们挑选着拼凑。
——清冷高智商美少年学霸?
那江秋雨这样的应该会是男主。
想到这,柳越摇头反驳自己。
不对,他本来就会是自己未来笔下的男主。
不过出神片刻,待到再次定睛看去,柳越这才惊骇的发现屏风后面原本站着的人……
突然没了!
颈边一凉,耳畔就忽然之间多了人声。
“你今日怎么回事?”
是江秋雨,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柳越身后,柳越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脸。
为什么你走路也没声音啊!
吓得柳越差点把屏风撞倒。
问得好!柳越心中也在发愁,他也想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是,江秋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鲜活好说话了!
柳越僵硬道:“我好得很,我还能怎么回事?我没事啊,我没事吧……”
好在,柳越纠结没多久,气氛也僵持不久。江秋雨低头,校服立领盖住他小半张脸。
“这样算是完成你一件心愿吗?”
柳越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那你能不能也完成我的一件心愿?”
“当然没问题,只要我做得到。”
柳越还是莫名不敢看他,视线落向地面,落在空无一物的木地板上。
奇怪。柳越无缘无故觉得,这么大一片空地板应该铺着一张又大又厚的火红色兽毯才对。
江秋雨的视线也跟着他落向空地板。
“你做得到,现在,你只要不乱动就好。”
话虽如此,察觉到江秋雨垂首作势要贴过来时,柳越还是莫名其妙慌了神,慌乱之中又后退了两步。
手肘不经意间一撞,安静伫立的屏风便遭受到了无妄之灾,“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声音回荡在清幽的首徒别居,似一场长长的叹息。
柳越:“……”
江秋雨没有继续动作,他静立原地,声音没有什么情绪:
“为什么总要躲我?”
悄悄一瞥,柳越眼尖地看见少年原本紧抿的润红薄唇此刻微微下垂,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柳越态度明确,秒认错:
“对不起啊秋雨,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没跟谁靠这么近过!”
这是真心话!刚刚的距离的确太近了些!而且!他还真的没有跟谁那么近距离待在一起过,无论男女!
可你冬日入夜安寝时会将我搂在怀里,靠的比刚刚近多了。
江秋雨注视他,问他:
“那这次能做到不动吗?”
柳越咽了口唾沫,先是犹豫再三,最后才坚定决心道:
“我试试。”
如果是秋雨的话应该没问题。
全然将自己每次来都要往人眼角烙一吻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他干脆闭上了眼,直到这个时候,柳越才觉得奇怪。
江秋雨为什么不让自己动,他为什么要贴过来?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心愿是什么?
少年拥有着一身寒凉妖血,他周身都一直默默在散发着冷气,所以只要感受到这股冷气的流向,就能知道他在往哪靠近。
现在,这股清凉朝着自己的方向来了。
柳越又心如擂鼓起来,热意全往脑袋上窜,紧闭的睫羽颤了又颤。
闭目的黑暗之中,柳越只觉额上感受到一阵冰凉,人就忽然失去了意识。
辨认出游闯入耳中的混乱心跳渐渐慢下来,江秋雨一手按着柳越后脑勺,与他额头相抵。
“我想知道你来自哪里,你又究竟是谁。”
抬眼扫过柳越这一身自己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怪异装束。
江秋雨慢慢垂下眼睑:
“你到底叫不叫柳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