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规划出了好几条这两日可游赏的路线,询问思时,还细致地解释了这些路线有什么区别,又各有什么特色。
精致的瓷娃娃大大方方地夸赞,说他好厉害。
夸得玄衣少年不自在地别过头。
执念化形而成的双生子生来不同,他们能够感知出世间百态,以气息来分辨一切。
欢好、贪婪、痴狂……通通可以发散出特殊气息,被他们辨别出来。
思笑吟吟地眨眼看黎夜,气息在提醒她,阿父送给她的这只小狐狸居然害羞了。
思很喜欢这只小狐狸的魂灵传递出来的气息。
这魂灵气息就像是在星夜之下,高空乘风自如飞满蒲公英,而她能趁着月色,在缀满小花儿的草地上抬头观赏漫天银河。
她很喜欢这个气息传递给她的感觉。
所以,她也是真的很喜欢阿父特意送给她的这只小狐狸。
人间繁华热闹,妖域也不遑多让。
思在前面蹦蹦跳跳,因为新奇又有趣的东西太多,她便一直停停走走。
黎夜则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只有支付玉叶金枝或者与人相谈的时候才会与帝姬并排,或者立于帝姬身前半步。
岛屿棋布,广阔水面之上有画舫微荡,云雾润蒸于冬,观景并不觉冷寂。
思忽而起身,船却晃急了一瞬,她一时不稳,居然直接就摔去了对面。
还好对面是黎夜,玄衣少年忙着伸出双手扶住了她。
玉雪可爱的瓷娃娃晃荡出春水桃花一般的笑颜,握住玄衣少年的手腕稳住身形,思告诉他:
“小狐狸,今日也算是玩尽了兴,我有些累了,过会儿找一家客舍歇歇脚,休息到明日再启程行不行?”
画舫的撑船人回头看来,十分热心地给他们介绍了距离最近的几家酒菜与住宿环境还不错的客舍。
末了,那人好奇补上一句:
“两位客人一看也不是本地人,是妖域来的外客吗?”
思笑着应下,黎夜则默默打量起了撑船人。
撑船人朗声哈哈一笑,继续道:
“因着这份营生,小民也认识了不少妖族的客人,甚至还得了一位好友,常听他讲妖域的事情。”
思落坐在黎夜身边,询问对方的好友是什么妖。
“他说他是蛇妖,但小民觉得不太像,哪有蛇会爱喝雄黄酒的……”
……
你一句我一句,他们居然就这样热络地聊了起来,在这样的情景下,黎夜就显得格外沉默。
思知道,小狐狸的性子有点像她阿兄,静的像无波纹的水。
气息也能告知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小狐狸其实是隐隐有些失落。
或许是因为小狐狸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阿父把小狐狸送给她,那这就是她的小狐狸。
她不会让自己的小狐狸陷入负面情绪,她也有能力可以一直保护好她的小狐狸。
带着明亮的笑意,思三言两语终止了话题,她轻轻拍了拍黎夜的手背,问他:
“阿父唤过你的名字,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似乎是没想到帝姬明明聊上兴头,却还会与自己搭话,玄衣少年从发呆中回神,轻声回答:
“黎明的‘黎’,晚夜的‘夜’,您日后唤我黎夜就好。”
思探头闯入他的视野,认真看着他,模样天真地询问着:
“可我更喜欢小狐狸这个称呼,我以后不能继续唤你小狐狸了吗?”
雪肤上的朱红泪痣很显眼,桃花春水的明亮璀璨也格外引人注目。
小帝姬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却已经惊艳难忘,日后还不知道会出落得有多风华无双。
思的模样像妖君多一点,她的阿父惊艳入心,世无可及,她自然也是花中惊鸿色。
黎夜又愣了片刻,错开了思满是笑意的目光,他喃喃道:
“您随意就好。”
那股子可以作为提示的特殊百态气息又发散了出来。
思分辨一二,心中奇道:
小狐狸好容易害羞啊。
可他就只是纯粹的害羞,干干净净,不带着任何杂质。
小狐狸的心思很干净,思在他的身边会很惬意。
那些昏沉晦暗的百态思也已经感知过不少,虽然不会让她觉得难受,但她不喜欢,她会感到厌恶。
相比之下,阿父送给她的这只小狐狸就似一股清流,清澈到让人心生欢喜。
阿父好会挑。
思决定两日后回去再给阿父吧唧一口,当然,爹爹也不能落下。
客舍两间房,黎夜在思的隔壁。
思掐诀清洁术法,拆了发髻簪花,换上了从储物香囊中找出的叠放整齐的寝衣。
本来都已经上榻打算吹灯入眠。谁知静夜一段神思,消了她本就不如何浓的困意。
——所以到底什么是小狐狸?
她唤了这么久小狐狸,可她还没见过小狐狸到底是什么样子。
黎夜被唤过来的时候,仍旧是一席便于行动的玄衣劲装,高束的乌发也还没拆,编入发间的银丝被月光晕出朦胧柔辉。
思掀开床帐看他,说想看看他的妖形,想看看小狐狸到底是什么模样。
【帝姬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是君上下达的命令。
黎夜没有迟疑,依言行事。
柔软浓密的皮毛大部分是晚夜一般的玄色,落上温柔月辉,浮着碎亮华光,看起来很是干净蓬松。
兽耳里侧、腿部、腹部则是雪一样的纯白,狐尾尾梢也似扫过了圣洁的白雪。
它身姿轻盈,体态优雅,尾巴轻摇间行了几步,一双竖金瞳孔在暗处发散金芒,一眨不眨地与床榻上的帝姬对视着。
小帝姬看得心花怒放。
阿父说得没错,是毛绒绒,而且是一只很漂亮的毛绒绒!
思掀开床帐,连鞋也不穿,赤着雪色脚丫提着步子就跑去给小狐狸一把抱起来揣进怀里。
小狐狸肉眼可见的慌乱,被抱离地面揽进怀中的时候,身子僵硬地不成样子,察觉帝姬可能要把它往床榻抱的时候,更是魂飞天外。
思坐在床沿,将它放在腿上,捧着小狐狸的脸,这才看清小狐狸额心上的灿金额印。
不过,思有些好奇另一件事情:
“小狐狸好像很惊慌,小狐狸为什么会这样?”
金瞳避开了帝姬的目光,朗润的少年嗓音不复平稳:
“帝姬是女儿家,我这样也算是唐突了您。”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去接触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