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只管自己不停呜呜呜,柳越听不懂兽语,但能理清楚江秋雨在说些什么。
大意是幻兽之所以愿意结契,是因为一个会替其寻找同族消息的承诺。
而今江秋雨会带柳越来见它,除了兑现承诺,柳越猜测,应当是不得不需要出一趟远门。
江秋雨想要带上他一起去。
契约兽与它的契约者在识海中你来我往地“友善”交流。
妖君轻叹的一句
【前辈,嫉妒不是你的错,或许再过个千百年,你就能有机会遇见知心兽也说不定。】
差点就让老前辈控制不住触逆永不弑主的契约大开杀戒。
幻兽骂骂咧咧地卧地,一转兽颅,龇牙咧嘴地让他们赶紧上来赶紧走。
柳越奇道:“你们知道在哪?”
幻兽绝迹数千年,消息已是难寻,居然还直接查清楚了具体地点?
江秋雨不急着答,在巨兽背上坐稳,揽好柳越,也只是在他耳畔反问:
“对于西纯帝江期安的梦中琼楼,师兄有什么头绪吗?”
梦中琼楼聚仙人,一线红绳牵执念。
江期安就是在那个梦里被赠送了“一线牵”。
梦中仙山,湖中琼楼。
千古无破绽之“里”,唯有……
“越尘山,镜湖世界?”柳越讶然不已。
以太古无情道出名的越尘山,曾经飞升过一位女剑仙。
就在女剑仙飞升几日后,返世不久的越尘山再次匿去所有行迹,归隐世间,与世隔绝。
这几千年来“越尘山”一词一直都只存在于奇闻异事录或者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不过柳越记得,在他上辈子时貌似有一位名为杨沛的道君自称是越尘山的出世弟子,在上下修界频繁崭露头角。
不过这位杨道君行踪不定,也不与任何势力交好,喜欢独来独往,为人似乎很是孤傲。
他的剑法不同于世,实力也丝毫不逊色早已在仙门里声名显赫的天之骄子们。
「寒池裂变」一战,他也出了不少力。
江秋雨也想到了这位越尘山的出世弟子,与之一同被回忆起来的,还有关于他们两位共同友人的一则逸事。
撕开裂隙,落下结界,巨兽仰天长啸,踏云而起。
妖君护好自己的伴侣,与他说起这三百年间发生过的一件趣事。
因为一次委托的缘分,月下涧的林三娘子偶然结识了这位杨道君。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月下涧主家这位玉叶金柯的嫡脉千金居然被敲动芳心,恋慕上了杨沛。
可惜这世间最不乏佳人有意,郎君无心的故事桥段。反之亦然。
越尘山以无情道闻名于世,唯一的出世弟子自然也是修炼太古无情的一员。
这位杨道君当真是孤傲冷情,看出了林三娘子的心意,明确拒绝还不算,日后只要一遇见就退避三舍。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被宣扬出去,对林三娘子的声誉也并没有产生影响。”
论身份,论地位,论才情姿容……这位女子如今依旧高不可攀。
“说到这个……”柳越追问着,“林三娘子如今成了家主,可曾婚配?”
“杨沛之后,三娘子没有再恋慕过世间任何男子,不过毕竟出自世家大族,她接受了家族的联姻安排。”
因为责任,所以逃不开与利益挂钩的婚姻吗……
柳越凝眉苦叹道:“那现在?”
“休夫留女。”
记忆中明媚大方的小娘子,在情感上也可以如此行事果断。
不需要柳越继续追问,江秋雨自己就知道一一为他答疑解惑。
“林三娘子的独女乳名叫‘果果’,如今已经五岁了,原本是随父姓,如今改随母姓,唤为‘文竹’。”
以竹寄愿,柳越沉思着,那寓意可就多了,不过,可真是个好名字。
“阿越还记得君子言吗?那位来自霜叶寨的小郎君。”
柳越在江秋雨怀中点点头。
“这位小郎君是芽树族的圣子,与林三娘子交好。”
芽树圣子是妖族少君复国路上的助力之一,他的“饵”不亚于霄狸双目的控人传承。
只要是与江秋雨复国路有关的人,柳越都了解不少。
他都曾经拆解剖析地去写过。
按柳越这个执笔者自己对芽树圣子的了解,其实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他。
—— “姐控”。
林泽依是圣子认下的唯一一位若木,林泽依的任何心绪都能牵动他。
在若木情感挫败的时候,除了宽慰与默默陪伴,这位圣子完全有可能怒气冲冲地直接去找到当事人开干。
果不其然,江秋雨接着告诉柳越:
“君子言当时气不过,拦住杨沛打了一架,双方居然都动了真格,好在林三娘子赶到及时,把这位圣子拎了回去。”
君子言要是动了真格,铺天盖地都是“饵”不说,还有各种机关奇巧。
但是这位杨沛杨道君,当然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为给若木出气打的这一架,只怕逃不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裂隙通路里是一片暗色,只蜿蜒着成百上千条静静流淌的光线,或交错,或平行,或永无交集。
幻兽前辈载着他们在通路里辨别光线,偶尔停留,不过瞬息,又会沿线奔跃。
“秋雨应当是见过这位杨道君了?依你之见,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万事纷扰不入心,人情冷暖身外物。”
江秋雨默了片刻,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极轻叹息完,又缓缓道:
“他将自己的道心看得太重,若无奇缘,那便避不开作茧自缚。”
“如此看来,越尘山明明避世上万年,并非无缘无故允许弟子出世……”视线落在被扣入指缝覆住,陷入柔软绒毛中的一双手上,柳越沉吟着,“他需要出世寻他的奇缘。”
传闻越尘山有特殊的传承,可以让本门全数弟子都做到不老不死。
如果传闻可靠,那杨沛究竟活了多久?
事到如今,江秋雨明明已经明确告知了柳越此次的目的地,但那名为不可思议的水流却依旧在柳越心间静静流淌。
他还是有些不确定道:“我们真的要去越尘山?”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肯定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