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老翁又给了康有文一脚,转头又将康三狠狠打了两拳:“你儿子犯罪,你这个当爹的也好不了!畜生!一家子畜生!”
祝宁默默地在心里头叫好。
康有文和康三想要叫骂几句,却被宋进手底下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并且威严呵斥:“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祝宁看得心头痛快,只想给同事们鼓掌:干得漂亮!
不过,林老翁到底是有了年岁的人。刚才也是心里头那股怒气支撑着,才能手脚那么敏捷。
等打了一会儿,他就渐渐体力不支了。
这个时候,宋进就上去拉住了林老翁,假意劝道:“老翁,毕竟是公堂上,还是不可打人的。”
然后宋进将林老翁扶到了一边去,示意其他人赶紧将康家那一众人押走。
刘氏根本站不起来,整个人都是被拖着走的。
祝宁看着,既觉得可恨,又觉得可悲。
而后,梅雪娘扶着林氏老夫妻二人也往外走。
今日他们是带着棺材来的。
这会儿案子了结,拿了文书,就可以领碧娘尸骨回家。
装殓还是请的祝宁。
祝宁细致小心地将骸骨一一放进了棺材里。又用锦缎的被单盖好。并没有因为只剩骨头而就随意,甚至少些步骤。
梅雪娘他们三人在旁边看着,事了,对祝宁是谢了又谢。
入殓完毕,祝宁送她们到县衙门口去。
梅雪娘再次跟祝宁道谢。并且拿出一只锦囊来递给祝宁:“祝娘子,应你的衣裳,我恐怕要回家之后才能做。需要些时日。这香囊是我从前做的,您拿着玩一玩也是好的。”
那香囊的确是做工精致。
祝宁伸手接过,一捏,却捏到了里头的东西,然后立刻就推辞回去:“无功不受禄,我已得了两身衣裳,这个就不能再要。”
梅雪娘和祝宁拉扯,坚持要给。
祝宁赶紧后退几步,跑回县衙:“快走吧快走吧。”
然而梅雪娘却又将锦囊用力扔回祝宁身旁,拽着两老就走,一面走一面喊:“只当是为碧娘给您的!”
祝宁捡起锦囊,准备追出去的时候,就发现她们已经走出去老远了,那一副被追的样子,都让祝宁害怕真追上去,再将老人摔了。
月儿在旁边拉住祝宁,“嘿嘿”直笑:“大娘子就收下吧。咱们凭本事,可不是无功不受禄。”
帮人入殓,收些钱,不是应当么?
祝宁也是看出来,梅雪娘她们是真想给,因此也就打住还回去的心思,只笑叹一口气:“原本是不想收钱的。毕竟都是可怜人啊。”
月儿说了句大实话:“可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吧——”
祝宁尴尬片刻,瞪了月儿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样一说显得她多余了!
回了屋,祝宁打开锦囊,取出来一看,好家伙,是一只金镯子。
黄澄澄的。
素面的。
没有任何花纹。剪开直接就能当金子花。
祝宁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对林家和梅雪娘的富贵有了个真切的认知。
要知道,这个镯子还挺沉,少说也有一两多。
祝宁差点流下口水来:“月儿,我想改行了。”
月儿有点懵:“改什么行?”
“以后,要不我去干殡葬吧?”祝宁看着金子,眼睛里闪闪发光:“我感觉,这一行应该比较赚。”
而且她还能给尸体美容化妆呢!
月儿想了想,懵懵地说了句大实话:“那不能两个都干么?”
祝宁看住了月儿,忽然发现自己错怪贾彦青了——月儿也是有自己的优点的!至少经济头脑就很好!
她点点头:“月儿你说得对。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白天干仵作,晚上干殡葬,平时当厨子——”
这样一来,还怕什么养不起月儿他们!
祝宁舒了一口气,将金镯子收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跟月儿说:“今晚咱们去余味馆吃好的!”
月儿立刻也振奋起来:好耶!
主仆两人欢欣鼓舞,倒是不约而同忘了一个事:贾彦青。
贾彦青在屋里换好了衣服,拿上了行囊,也没等到祝宁过来告别。
最后,他出去在堂屋坐下。
祝宁一出来,迎头看见贾彦青坐在那儿,一时愣住:“还没走啊——”
贾彦青:???这么无情?
祝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不是,我是说,你不是着急出——”
她及时刹住话头,感觉越说越错了。
最后,祝宁果断改口:“我送你出城吧!”
贾彦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矜持地点点头。
祝宁骑着小毛驴送贾彦青出城。
眼看着就要去郊外了,祝宁及时刹车:“那个,你快出发吧。不然一会儿天黑了,赶不上住的地方。”
贾彦青沉默片刻,看了一眼身后城门,又看了一眼祝宁,总觉得她不继续送,是怕到了郊外后,自己把她给灭口了。
但他选择不去戳破,而是翻身上马。
范九也跟着上马。
两人的马背上,都驮着两大包行李。一看就知道路途是真的不近。
祝宁从毛驴背上的小竹筐里掏出了一口黄铜露营锅:“我特地叫人打的,出门在外,又能当锅用,又能当碗用。”
这是她特地打造的。本来是想露营时候用。
现在先给贾彦青用也是可以的。
贾彦青接过了那口锅,摩挲了一下光亮的锅身,笑了笑:“想得很周到。多谢你。”
祝宁笑出一口白牙:“不用谢,只要你在外吃得好,睡得香,我就放心了。”
然后她用力挥手:“快走吧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贾彦青就抱着那口锅,策动马儿跑起来:“多多保重!等我消息!”
祝宁更用力挥手:“去吧,去吧!一路顺风!”
眼看着贾彦青他们走远了,祝宁也就掉转头回城。
只是走了几步 ,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浮出点淡淡的惆怅来:怎么总觉得贾彦青此去一别,就不会再回来了呢……
不过很快,这点惆怅就被风吹散了。
祝宁美滋滋地想:贾彦青走了,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被灭口了!从此之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必须潇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