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展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林软正和夏禹纪说着话,突然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软软?\"
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这个声音,她已经三年没有听到了。
缓缓转身,她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的鬓角已经有些发白,眼角多了几道皱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温柔如初。
\"爸......\"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夏禹纪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握住她的手:\"需要我陪你吗?\"
林软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我去一下。\"
她跟着父亲来到露台。夜风微凉,吹起她的裙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你长大了。\"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报道,就立刻订了机票......\"
林软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父亲说要离开时的场景。那时的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的怒意。
父亲沉默了片刻:\"对不起,软软。这些年......\"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她突然打断他,\"每次视频,你都说很快回来,可是......\"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想起无数个独自练习摄影的夜晚,想起每次看到别人一家团聚时的羡慕,想起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思念......
\"软软,\"父亲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他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抱着小小的林软,两人笑得灿烂。
\"记得这张照片吗?\"他轻声问,\"是你三岁生日时拍的。\"
林软接过照片,指尖微微发抖。她记得那天,父亲特意请了假,带她去游乐园玩。那是她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打拼,\"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林软愣住了。
\"你妈妈生病时,我借了很多钱。\"父亲揉了揉太阳穴,\"后来债主逼得紧,我只能去国外......\"
林软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起那些年,自己一直以为父亲抛弃了她,却不知道他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还小,\"父亲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担心。\"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城市的喧嚣。林软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融化。
\"软软,\"父亲轻声说,\"我知道我错过了太多。但是......\"
他还没说完,林软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爸......\"她哽咽着,\"我好想你......\"
父亲紧紧抱住她,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软软。以后......以后爸爸再也不离开你了。\"
就在这时,林软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转头,看见夏禹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
\"叔叔好,\"他礼貌地点头,\"我是夏禹纪。\"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就是那个一直照顾软软的男孩吧?\"
夏禹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是的。\"
林软破涕为笑。她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夏禹纪,忽然觉得人生从未如此圆满。
盛夏的蝉鸣声中,林软正在帮夏禹纪整理毕业材料。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她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你妈妈要来的事,\"夏禹纪放下手中的文件,\"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软的手指僵在键盘上。三天前那个暴雨夜,当她接到那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时,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刻。
\"叮咚——\"
门铃响起时,夏禹纪正巧在阳台接教授的电话。林软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抖地按下门禁开关。
玄关处站着的女人穿着香奈儿套装,铂金包随意搭在手肘。她的目光扫过林软素净的棉布裙,最后定格在她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链——那是夏禹纪用第一笔摄影奖金买的礼物。
\"阿姨好。\"林软侧身让开。
夏母径直走向客厅,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响清脆如冰:\"看来纪儿把你保护得很好。\"
林软端茶的手微微一颤,青瓷杯底在玻璃茶几上磕出轻响。她注意到夏母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和夏禹纪书房全家福里的一模一样。
\"听说林小姐父亲最近回国了?\"夏母端起茶杯却不喝,\"做建材生意的?\"
\"是。\"林软挺直脊背。
\"令尊倒是会挑时机。\"茶匙碰触杯壁发出清脆声响,\"纪儿刚拿到mIt的offer,林氏集团就拿下城东开发案——\"
\"妈!\"
夏禹纪的惊呼打断对话。他快步走来,衬衫下摆还沾着阳台的水渍,向来清冷的面容难得显出慌乱。
夏母优雅起身,翡翠耳坠在颈侧晃出冷光:\"纪儿,下周三的饯行宴,记得带林小姐来。\"她转头看向林软,\"毕竟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直到引擎声再次响起,林软才发现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月牙痕。夏禹纪从身后环住她时,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淡淡汗味。
\"三年前在巴黎,\"她突然开口,\"你母亲是不是见过我?\"
夏禹纪的手臂陡然收紧。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深秋,十七岁的林软蹲在奥赛美术馆的走廊,对着莫奈的睡莲泣不成声。父亲失约的第三年,她独自逃课来看画展。
\"需要纸巾吗?\"
少年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看见逆光中的夏禹纪,像从印象派画作里走出的剪影。
此刻,那个剪影正颤抖着将吻落在她发间:\"那天我母亲就在二楼的咖啡厅......她看见你摔了我的手帕。\"
林软浑身一震。原来当年夏母就目睹了他们的初遇,见证了她最狼狈的时刻。
\"她说你像只淋雨的流浪猫。\"夏禹纪的声音闷在她颈间,\"说这样的女孩,注定会拖累我的人生。\"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簌簌作响,林软忽然想起父亲回国那晚说过的话:\"软软,有些鸿沟不是靠喜欢就能跨越的。\"
但她偏要跨。
转身环住夏禹纪的脖颈,她望进他眼底的星光:\"周三的宴会,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