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维尔的博弈棋最初只是由贝壳、青金石以及橡木这三种材料制成,共计十四个木盒与活动金属部件一起构成的棋盘。
为了保证棋盘能够承受古神的力量,他特地使用血肉花园的残骸制作棋盘,使其具有一定的活性和本能,能够自行修补损伤以及寻找合适的棋子。
“该死的小鬼,看好了,我再给你们说一遍规则!真是,现在棋类游戏都已经更新换代很多次了吗?你们居然连这么简单的游戏规则都不记得了!首先,木盒按上面雕刻的花纹整齐摆放成四列四行,其中第二行一格以及第三行三格空位为棋子出发的空白区。如果是左方棋子先手,那就从一行一格出发……”
由于不会下棋,和德斯坦一起蹲在地上听桑德维尔讲解的努努阿泽没忍住喃喃自语道:“我居然被远古时期的人教怎么下古董棋,这也算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件没那么难受的事情了……为什么你也在听啊,德斯坦?”
“我忘记规则了,毕竟和老头下棋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笑得一脸尴尬的德斯坦开始抓头发,之后她赶紧转移话题,“这家伙讲的很好懂嘛,我这种没耐心听的人都一下就听懂了!嗯嗯,真不错!”
“老伦啊,这两个小家伙能留在这里陪你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大卫?那可不行!我这个糙汉可不会照顾小孩子!尤其是德斯坦这种恶魔一样的小混蛋!”
“我都听见了……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德斯坦忍住某种不尊重老人的冲动以后,才转过头继续盯着用手指蘸水在地上作画的桑德维尔。
“嗯……必须按照既定的顺序让所持棋子在整个棋盘上走一圈,后一枚棋子到达前一枚棋子所在的地方,那前一枚棋子就会出局,只要一方所有棋子先走完棋盘就算赢。骰子是八面骰,两点、四点、七点和一点各两面对吧?”
“这不是给小孩子玩的游戏……”努努阿泽小声嘟囔道。
她注意到桑德维尔看向自己的危险眼神,立刻闭上嘴蹭到用手摸着下巴思考的德斯坦身边:“可有意思了哈哈哈哈,我喜欢!”
“只是那么简单的游戏,那些古神肯定是不会满意的。所以你用活着的家伙和尸体做棋子,就是为了取悦那些恶趣味十足的家伙吧?”
似乎是想通什么的德斯坦露出恶劣的笑容,她拍了拍身体忽然一颤的桑德维尔的肩膀,站起身用手刮了刮鼻子继续问道:“地面上的这些花纹是干嘛用的呢?”
“长出花瓣的心脏是幸运,被触手所包裹的眼球是敌视,被蛇鳞藤缠绕的盾牌是意志。幸运的作用就是让你再掷一次骰子。敌视会让棋子受到攻击,退后一定数目的格子。站在守护上的棋子不会被后来的棋子挤下去……规则大概就是这样,你懂了吗?”
大卫和伦诺克斯扳下机关以后,原本藏在地面下的方形石块自行向上抬升露出地表,此刻桑德维尔费尽心血制作的棋盘的原貌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古老棋盘周围竖立着十六根半嵌入墙壁中,表面缠绕满半石化的蛇鳞藤的骸骨立柱,它如原版的棋盘一样由十四个表面铺设着纯黑石板。
材质为血孽摇篮的碎片与特殊含有魔力的土壤的特殊石块构成,每一块石砖上面都有着特殊且具有特定意义的花纹。
棋盘正上方,一排排带有锋利铁刺的铁板被铁链拉扯着悬在半空,似乎下一秒就会轰然砸下。
被蛇鳞藤缠绕寄生的尸体们因为棋盘启动微微颤抖着,灰尘与石屑从他们的身上簌簌落下,受到惊吓的蜘蛛们如潮水一般匆忙地逃走。
尸体像是被惊醒一般睁开早已变得像枯井似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德斯坦和努努阿泽。
“呼……”被激活的棋盘开始呼吸,德斯坦和努努阿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地板正在一起一伏,空气中回荡着某种类似于心跳的搏动声。
无意识捏响手指关节的德斯坦猛地抬头,她看见阴影边缘熟悉的触手一闪而过。
“桑德维尔先生,为什么有些地方没有棋格?”努努阿泽忽然注意到在棋子出发的位置上没有石砖,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让人觉得诡异的漆黑空洞。
刚刚不是德斯坦拉住她的话,她恐怕就要顺着这个洞掉到某个在下面伺机的怪物的嘴里也说不定。
“那里?”桑德维尔十分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两个空洞之后无所谓地耸肩笑道,“我不需要会失败的棋子,它们会在游戏结束后被销毁。对了,你们也注意到这两位不在同一边对吧?
“游戏的最后一方输了的话,他们中会死掉一个。你们没办法把两个人都救走,就不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让两个人都活下来这种事情了。”
听到桑德维尔的话之后,明显感觉到不忿的努努阿泽捏紧拳头大声说道:“什么……不把两个人都救下来的话,我们这样努力是不是没有意义了?而且明明都是可以用的棋子,为什么要丢弃他们?”
“输过一次的棋子会带来霉运,我必须要赢,用最好的棋子去赢那个家伙!你这个小孩子懂什么!”
桑德维尔似乎是对自己发明的博弈棋产生执念一般,他发狂大吼的样子让努努阿泽有些害怕——从那双晶体浑浊且布满血丝的眼中,她只看到执着与疯狂。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反正这家伙早就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玩博弈棋了……不如这样,我们改变一下规则,去除后一枚棋子追逐前一枚棋子的那条规则,加上棋子对战这条新规则。”
“可以,可你还是救不了这两个人。”桑德维尔犹豫一下之后点头。
“我,大卫,再加上伦诺克斯一起和你玩三轮,你也用三枚棋子。这样没问题吧?”德斯坦说完这句的同时微屈双膝从原地高高跃起,她一把抓住半空中如同蛇一般蠕动的蛇鳞藤重新落回地面。
努努阿泽地看着举止从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德斯坦,发现对方竟然用那条触感也和蛇类似的藤蔓刺穿她自己的手掌:“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这样我就算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了吧?该死,明明是用来维持棋子生命的,为什么它还在吸我的血?”
德斯坦毫不在意地推开凑过来帮忙止血的努努阿泽,她仰头看向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血慢慢地亮起暗红不祥光芒的藤蔓——这样的景象倒像是一条条会发光的蛇苏醒和蠕动起来。
桑德维尔也被德斯坦可以称之为“疯狂”的举动给震惊到了,他睁大眼睛盯着德斯坦看了好久以后才回过神来:“你输了的话,棋盘是绝对不会放你走,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伦诺克斯从德斯坦身上看见曾经的卡尔德隆的影子,他有些激动地捶了一下墙壁,之后才有些惋惜地咋舌说道:“德斯坦你不愧是卡尔德隆的弟子,疯都是一样疯!可恶,要是当时我捡着你该多好!你可是佣兵中的一朵奇葩啊!”
“得了,要是我是你的弟子,你怕是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还有别废话了,开始吧!努努阿泽,我们的命可就在你手上。”德斯坦冲伦诺克斯吐了吐舌头,她将蛇鳞藤缠绕在手臂上,用另一只手抓住藤蔓,像野人一样荡到棋盘开始的位置。
此时作为这方的棋手的大卫也慢悠悠地在蛇鳞藤的控制下来到他们这边。
“啪!”桑德维克活动起肌肉萎缩的身体,明显露出兴奋表情的他抬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于是那些悬挂的尸体中的三个应声落在棋子指定出发的位置上。
仔细观察的话,可以注意到那三枚棋子分别是穿着漆黑盔甲的骑士,一个穿着长袍的精灵,以及一个毛发脱落了许多且防护的披肩只剩下一个,看上去十分狼狈的狼人。
“这三个是我以前最喜欢用的……你有可能会成为一枚优秀的棋子,所以我要定你了。”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棋子以后,桑德维尔才转头看向被努努阿泽抱着大腿的德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