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暴风雪中颠簸了三天。
黄浩右臂的晶化已经蔓延到肩胛，七彩晶体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鳞状纹路。每当风雪加剧，这些晶体就会发出微弱光芒，像是在呼应某种呼唤。车内的商队少女情况更糟——黑纹像蛛网般覆盖了她全身，只有心口处还剩一小块正常皮肤。
\"过了前面山口就是冰狱。\"黑沙眼窝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他眼窝中的黑沙所剩无几，露出腐烂的眼眶，\"最后警告您，见到那位大人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
一支冰箭突然射穿他的喉咙。
黄浩瞬间拔剑。九霄剑刚出鞘就自动斩向左侧虚空，金属交击声中，某个透明人影踉跄现形——是个全身覆盖冰晶的刺客，手中冰刃已经出现裂痕。
\"净世盟的冰狩！\"黑沙眼窝捂着喉咙跪倒，黑沙从指缝间涌出试图修复伤口，\"他们...怎么找到...\"
更多透明人影在风雪中浮现。黄浩数了数，至少三十个。这些刺客移动时毫无声息，只有九霄剑的震颤能预示攻击方向。他背靠马车，剑锋在身前划出半圆。
\"我与净世盟无冤无仇。\"
\"相柳余孽都该死。\"为首的冰狩掀开兜帽，露出布满冻伤的脸。他左眼嵌着块蓝宝石，里面封印着缕金芒——黄浩认出那是金鳞之力的残片，\"特别是你这种混血杂种。\"
九霄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剑格处的补天石迸发强光，照出冰狩们体内流动的黑线——他们每个人心口都连着条几乎不可见的黑丝，延伸向暴风雪深处。
【傀儡！】黄玥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有人在远程操控他们！】
黄浩突然旋身斩向马车后方。九霄剑划过一道完美弧线，切断三根突然从地底刺出的冰锥。这些冰锥上刻满逆五芒星，正是当初在剑鞘底部见过的图案。
\"幻魇的走狗装什么正义之士？\"他故意提高声音，\"净世盟知道他们的猎手被人当提线木偶吗？\"
冰狩们动作同时停滞了半秒。就这瞬间的破绽，九霄剑已分化出十二道剑影，每道都精准刺向一个冰狩的心口黑线。被斩断连接的刺客立刻瘫软倒地，但更多的冰狩从风雪中涌来。
黑沙眼窝突然暴起，整个人炸成一团黑沙旋风。沙粒附着在冰狩体表，迅速腐蚀他们的冰晶护甲。\"走！\"他的声音从旋风中传出，\"我拖住他们！那位大人在等——\"
话音戛然而止。一根晶莹剔透的冰矛穿透黑沙旋风，将其冻结在半空。矛身上缠绕着黑雾，雾中浮现出幻魇的蛇瞳虚影。
\"叛徒就该有叛徒的死法。\"幻魇的声音从每个冰狩口中同时传出。
黄浩抓起商队少女跳下马车。落地瞬间，九霄剑插入冻土，一道环形剑气扫出十丈，将逼近的冰狩拦腰斩断。但剑气触及那根冰矛时，矛身突然软化，变成条黑冰小蛇扑向黄浩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车厢里飞出一物击中蛇头——是少女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骨哨。碰撞产生的音波让黑冰蛇僵直了一瞬，黄浩趁机一剑将其劈碎。
\"进...山洞...\"少女气若游丝地指向风雪中隐约可见的黑色山体，\"她...在...最底层...\"
暴风雪突然加剧。冰狩们融化又重组，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扑来。黄浩抱起少女冲向山洞，背后传来冰矛破空的尖啸。就在他即将被刺中的刹那，整个山谷突然静止了——飘舞的雪花凝固在半空，冰狩们保持冲锋姿势定在原地。
【时空凝滞！】黄玥惊呼，【这是娲皇——】
山洞深处亮起蓝光。光线所到之处，冰狩们像蜡像般融化。一个女声直接在黄浩脑海响起：\"进来，孩子。\"
踏入山洞的瞬间，黄浩的晶化右臂突然剧痛。晶体疯狂生长，转眼覆盖了整个肩膀。更可怕的是，这些晶体正在吸收九霄剑的能量，剑格处的补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哥哥放手！】黄玥尖叫，【它在吞噬我！】
黄浩松手的瞬间，九霄剑自动飞向洞穴深处。他咬牙追去，晶化带来的痛苦让视线都变得模糊。山洞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的庞大，通道呈螺旋状下降，两侧冰墙里封冻着无数怪物——有些像人，有些像蛇，更多的是难以名状的融合体。
最底层是个巨大的冰窟。中央矗立着根直径十丈的冰柱，里面封印着个女人。她双手被冰链锁住，长发垂到脚踝，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与黄浩相同的晶化纹路。九霄剑正悬浮在她面前，剑格补天石与女人额头的月牙胎记共鸣发光。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女人睁开眼睛，瞳孔是罕见的金红色，\"我是青筠，娲皇族最后的守狱人。\"
黄浩的呼吸停滞了。这个自称青筠的女人，眉眼与他梦中的母亲一模一样。但她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而自己母亲如果活着应该年近五十。
\"年龄对娲皇族没有意义。\"青筠仿佛能读心，声音直接在黄浩脑海响起，\"我被囚禁在这里，正是因为怀上了你。\"
冰柱突然出现裂缝。青筠的右手挣脱束缚，掌心朝上露出个月牙胎记——与黄浩左腕的一模一样。\"触碰我，你会看到真相。\"
黄浩迟疑片刻，还是抬起晶化右手按在冰柱上。接触的瞬间，无数画面洪水般冲入脑海：
——青筠年轻时为镇压相柳暴走，自愿被封印在冰狱底层；
——某个夜晚，相柳的力量渗透封印，与她融合孕育出生命；
——十二年前补天塔异变，正是为了夺取她留在塔中的另一半力量；
——而黄玥...根本不是他的亲妹妹...
\"玥儿是纯净的娲皇容器。\"青筠的声音在记忆洪流中格外清晰，\"我创造她，是为了在合适时机接收全部力量，修复破损的封印。但沙族大祭司抢先一步，将你们变成了钥匙。\"
黄浩踉跄后退，晶化部分已经蔓延到右胸。九霄剑飞回他手中，剑身冰凉刺骨。\"你说玥儿是...容器？那我的记忆...\"
\"被修改过。\"青筠的左手也挣脱出来，双手按在冰柱内壁，\"你体内流着相柳的血，这才是晶化的真正原因。娲皇血脉正在排斥异种力量。\"
冰窟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冰锥雨点般坠落，在距离黄浩三尺处自动粉碎——是青筠在保护他。但更可怕的是，冰墙里封冻的怪物们开始苏醒，它们的眼窝里全都涌动着黑沙。
\"幻魇找到这里了。\"青筠的声音带上急迫，\"听着，你必须集齐十二玄塔的补天石核心。只有完整的娲皇之力能净化——\"
整面冰墙轰然崩塌。黑沙如洪水般涌入，在空中凝聚成千米巨蛇的形态。蛇头上站着个模糊人影，正是幻魇的人形化身。
\"感人的母子重逢。\"幻魇的声音让冰窟不断震颤，\"可惜娲皇的走狗永远学不会教训。\"它抬手一指，黑沙巨蛇张口咬向冰柱。
青筠突然双手合十。她身上的晶化纹路全部亮起，在面前交织成复杂的立体阵法——这手法与黄玥在补天塔施展的一模一样。阵法形成的屏障暂时挡住巨蛇，但她的七窍开始渗血。
\"浩儿，剑！\"
黄浩不假思索地掷出九霄剑。剑身穿过屏障时，青筠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血珠接触剑锋的刹那，整把剑化作金红光箭射入巨蛇左眼。
幻魇发出痛苦的嘶吼。巨蛇疯狂扭动，撞碎了半个冰窟。趁这混乱，青筠的指尖穿透冰柱，在黄浩眉心一点：\"这是玄塔地图和补天术基础篇。去找第一座塔，它在...\"
一块巨大的冰锥砸向她后心。黄浩想救人却动弹不得——他的晶化部分已经覆盖到脖颈，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千钧一发之际，九霄剑突然自行飞回，剑格补天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离我哥哥远点！】
黄玥的虚影完全实体化，却与平时截然不同——她穿着陌生的白色战甲，眼神冷酷如冰。虚影握住九霄剑的瞬间，剑招风格突变，十二道血色剑气呈螺旋状绞向巨蛇。
幻魇的人形化身被一剑劈成两半。黑沙巨蛇发出震天惨叫，三分之一的身体被剑气蒸发。这威力远超黄浩见过的任何招式，更可怕的是剑意中蕴含的纯粹杀意——就像换了个人在使用九霄剑。
\"补天剑诀？\"幻魇残存的半张脸露出惊容，\"不可能！这门剑术应该已经...\"
白甲黄玥根本不答话。她手腕轻转，第二剑已经刺出。这次剑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细小黑缝。幻魇当机立断舍弃巨蛇形态，化作黑沙旋风钻入冰缝逃遁。
危机解除后，白甲虚影转身看向黄浩。那眼神冷漠得令人心寒：\"废物，连这点侵蚀都承受不住。\"她抬手就要刺向黄浩心口，突然表情扭曲起来：【不...不能伤害哥哥...】
虚影剧烈闪烁，最终恢复成平常的黄玥模样。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随即消散回剑中。九霄剑当啷落地，补天石暗淡得几乎熄灭。
\"玥儿？\"黄浩艰难地挪向剑，晶化已经蔓延到下巴。
青筠的情况更糟。她跪在冰柱底部，胸口插着根黑冰长矛。\"听好...\"她咳着血说，\"九霄玄塔是立体封印...十二座塔对应十二地支...\"她突然扯下颈间的冰晶吊坠掷给黄浩，\"第一座在...青州...书院...\"
冰柱轰然倒塌。青筠用最后的力量将黄浩和少女推出冰窟，自己则被埋在了黑冰之下。隧道坍塌的轰鸣中，黄浩隐约听到她的最后传音：
\"小心剑灵...她不只是黄玥...\"
当黄浩在雪原上醒来时，暴风雪已经停了。九霄剑静静躺在手边，剑格补天石恢复了些许光泽。商队少女靠在不远处的岩石旁，心口的黑纹竟然褪去了大半。
他打开青筠给的冰晶吊坠。里面封着滴金红色血珠，血珠中悬浮着微缩的立体地图——十二座塔楼构成完美的几何体，其中一座正在闪烁。地图角落还有行小字：
「容器培养记录第七号：黄玥，纯净度92%，适配度89%」
翻到背面，是另一行更小的字：
「特殊备注：浩儿体内相柳血脉占比37%，已达临界值。若晶化超过50%，立即终止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