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人,第一个出发的士兵已经进入杂树林,并无兽音响起。
一连十余个士兵进入林中,不见异常。
“嚯!妖兽打盹儿了?”宗政弘光朗声道。
“一二组跟上!”刁继云发令道。
二十个吏卫迅速插入进军队列中。
“多加小心。”葛青向插入队列中的丁拂晓和王可叮嘱道。
“好的,大师兄。”王可道。
丁拂晓微微点头。
葛青见丁拂晓情绪低迷,当他是初上战场的焦虑不安,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吏卫混入士兵之中,逐渐靠近杂树林。
风平浪静,传说封闭人五感的兽音迟迟未响起。
“莫非林中的妖兽撤走了?”马靖羽的脸上露出喜色。
宗政弘光呵呵傻笑。
刁继云却突然眼角一跳。
“嘭!”林中一声巨响。
惨叫声、惊恐声、求救声此起彼伏从林中传出。
林外士兵纷纷止步,林中陆续有士兵狼狈逃出。
“怎么回事?怎么退出来了?”宗政弘光纳闷道。
“妖兽。”刁继云沉声道。
“拂晓!”王可话未出口,身前丁拂晓如风雷动,冲入林中。
林中士兵慌乱逃窜。
“嘭!”一条黑影破土而出,将一个奔跑的士兵活吞。
黑影窜出数丈高,疯狂扭动身体,竟是条径长近一丈粗的黑色蚓螈,蚓螈周身缢纹环绕,形成条条环褶,细看环褶处覆盖一圈圈发亮的甲片。巨型蚓螈下身埋入土中,难以想象其身长几许。
“嗖嗖嗖!”蚓螈缩回底下,留下巨大黑洞。
底下传来轰隆轰隆钻洞声响。
一个弓箭兵愣在原地,双腿不住颤抖,惊恐的看着地面松动隆起滚滚而来。
弓箭落地,弓箭兵瘫坐在地。
“破穹!”
剑芒闪耀,少年飞身一剑,斩向隆起的地面。
爆炸声响,地面被斩出一道深堑。
地下蚓螈被斩成两段,一段破土而出,一口吞下弓箭兵后遁地逃走,另一段径直朝少年方向钻来。
两段蚓螈竟然各自存活!
弓箭兵被活吞,少年大怒,怒吼一声,剑柄反握,猛然倒插,刺中地下蚓螈,蹬腿前推剑,划破土皮,乌黑墨汁从地下喷出。
地面归平,巨型蚓螈毙命!
陡壁悬崖上,蠃字面具人撑站起身,小臂上一只白蜘蛛光泽变暗淡,腹下发红光。
“师姐,他们到了。”蠃字面具人语气严肃道。
羽字面具人心领神会,放飞指尖小鸟。
小鸟俯冲而下,飞向杂树林。
“拂晓!”
王可追进林中,见丁拂晓发疯似的奔跑。
丁拂晓斩杀半截妖兽后,另一截妖兽对他产生惧怕,一边躲避他,一边追杀逃亡士兵。
巨型蚓螈一味深遁地下,丁拂晓难以斩杀,眼睁睁看着它破土吞吃士兵后立刻遁走,急得发狂。
“拂晓!你冷静一点!”王可抓住丁拂晓的肩膀。
丁拂晓回头,眼眶发红,年少的他第一次面对妖兽残杀人命。
“大家别乱跑!往这边靠,我们是圣城吏卫,会保护大家!别分散了!”王可向四面大声喊道。
周围的士兵听见呼喊,仿佛看到了救星,纷纷靠来。
王可朝丁拂晓道:“把人聚在一起更容易逮住它,你看左面,我看右面。”
丁拂晓稍微平复情绪,仔细观察地面异动。
披甲蚓螈以触角感知食物与危险,将远离丁拂晓的士兵吞食完后,它突然蛰伏起来。
感知食物越来越靠近危险,披甲蚓螈终是抵挡不住诱惑,发起了进攻。
它极为谨慎,钻地很深,地面不再能看清其动向。
“嘭!”
披甲蚓螈破土,大口吞向面前士兵。
丁拂晓剑露寒光,足下一点,弹射而出,剑指披甲蚓螈。
这一剑极快,丁拂晓誓要斩杀妖兽。
“呖呖~”
突然,怪异的声响传来。
丁拂晓双眼瞬间模糊,直至漆黑。
“嘤嘤~”
丁拂晓全身发麻,继而触觉消失。
“咕咕~”
嗅觉封闭。
“嘎嘎~”
味觉封闭。
“拂晓,快跑!”
丁拂晓耳边传来王可的喊叫,下一刻,万物寂静,听觉封闭。
树林外,听见兽鸣的士兵五感被封,一个一个倒下。
“来了!兽鸣来了!”马靖羽喊道。
“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刁继云望着士兵,嘴唇轻动。
“刁大人,现在怎么办?”宗政弘光问道。
刁继云不做回应,继续数数。“九十七、九十八!”刁继云数到最后一个倒下的士兵。
“三、四、五组跟我走!”刁继云立刻道。
刁继云带着三十名吏卫在距最后一名倒下士兵十步外停下。
此去杂树林约百丈,兽鸣边缘位置。
刁继云望向杂树林,双目乍现光芒。
极曈!
“一、二、三、四…五,六只!”刁继云探清妖兽数量,喊道:“三、四组进去兽鸣区内,尝试能否抵抗兽鸣封感,五组守御。”
“是!”
二十名吏卫走进兽鸣覆盖区域,数息之后,全部倒下。
刁继云关注着林中妖兽的兽灵动向,五只妖兽原地不动,一只妖兽四处游动,然而游动的妖兽对兽鸣覆盖区域毫无影响。
兽鸣持续近半个时辰,无人能自行冲破兽鸣封感。
兽鸣停止,被封感的士兵和吏卫依然未恢复五感。
“等他们自己醒来。”刁继云拦住准备上前救人的吏卫。
一刻钟后,杂树林外被封感的士兵与吏卫陆续恢复五感。
撤退!
闯入林中的士兵无人生还,几个吏卫在封感最后关头全力冲出了树林,唯有丁拂晓未归。
“大师兄,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拂晓。”王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葛青劝慰道:“别自责,以拂晓的修为,当时他想逃,一定出得来,他不出来,也许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王可惊讶道:“大师兄的意思是拂晓故意不出来?”
“总要往好的想。”葛青道。
王可哀叹,皱眉不展。
“葛兄,刁大人让你去中军帐。”一个大脸吏卫隔着老远喊道。
“这就来!”葛青应道,看向王可道:“先去歇着吧。”
中军帐内,刁继云陈述收集的情报,统将马靖羽、二皇子宗政弘光、葛青、唐桂山一旁倾听。
“林中共有六只妖兽,几个吏卫见到的那只叫披甲蚓螈,体型巨大,擅遁地,喜吃人。另外五只妖兽应该同为封识雀,按照《异兽录》记载,封识雀共有五类,五类雀鸣分别可以封闭人的视、听、嗅、味、触五感,而林中恰好齐集五类封识雀,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书中另记载‘封识雀体体型似马匹,食人心脏。’,马将军此前所言正与之印证。”刁继云道。
“六只?区区六只妖兽!便让我十五万大军寸步难行!”马靖羽惊叹,看向刁继云,问道,“刁大人能有剿灭妖兽的办法?”
刁继云道:“剿兽唯有入林,从兽鸣停止到五感恢复,需要一刻钟,倘若在此之前不被妖兽发现,即可隐藏林中,伺机斩杀妖兽。”
宗政弘光献疑道:“刁大人的法子未免太过冒险?万一妖兽擅长觅食,岂不白送性命?刁大人手下百多号人怕是不够妖兽塞牙。”
沉默许久。
站在角落的唐桂山突然开口道:“给我一百士兵,我去干掉妖兽。”
此言一出,众人注目而来。
唐桂山冷冷补充道:“这一百士兵都会死。”
“牺牲一百个士兵就可以除掉妖兽?唐少侠此话当真?”马靖羽虎背挺直,盯着唐桂山,将信将疑道。
“若不成,取我头颅。”唐桂山面色冷傲道。
“好!好!唐桂山,军中无戏言,你可愿立军令状?”宗政弘光早就看不惯唐桂山桀骜不驯的模样,既然他自揽大任,可不趁机堵死他退路?
“唐桂山,这里是军营,不可妄言。”刁继云当即插话,生怕唐桂山意气用事,瞥了一眼唐桂山,继续道,“你若有办法,且先说出来让大家商议。”
唐桂山轻哼一声,抱剑上前道:“六只妖兽既以人为食,便送一百人给他们吃,我只需在这一百人心脏内留存丝许灵力,待妖兽食人连同吞下我的灵力。如此一来,即便我五感被封,亦能感知灵力移动,催动喜厌斩杀妖兽!”
唐桂山语气轻描淡写的要将一百条人命当做食物投喂给妖兽,葛青听得后背发凉,目光锁向唐桂山,生出几分怒气。
而马靖羽和宗政弘光则将目光转向沉默的刁继云。
“刁大人,唐少侠的办法可成?”马靖羽神情期盼问道。
刁继云迟钝的轻点头。
“哈哈,太好了!果然英雄出少年!事不宜迟,我这就给唐少侠准备一百士兵。”马靖羽拊掌笑道。
“马将军!”葛青突然走出。
“葛少侠,另有高见?”马靖羽问道。
葛青道:“以今日情形,若仅凭这一百士兵入林,恐怕封识雀未现身,披甲蚓螈便会将这一百人吃光。请允许我一同入林,抵挡披甲蚓螈,逼封识雀现身。”
马靖羽啧啧道:“嘿呀!刁大人麾下两位少侠真是智勇双全啊!如此,便全靠二位少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