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聂梓妃传达的消息有所遗漏,伍起来到集市。
集市门口那告示牌前乌泱泱地围聚了一大群人。有身着短褐的粗汉,有裹着头巾的老妪,亦有长衫在身的书生。
众人皆仰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告示牌,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有的皱着眉头,似在费力思忖告示中的话语;有的则面露不忿之色,与身旁之人交头接耳,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伍起挤不进去,只好在后面等待。
身后有一杀猪台,魁梧壮硕的屠夫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发力,将那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肥猪从车上推落。肥猪轰然坠地,它躺在地上,四蹄乱蹬,嘴里发出高亢而凄厉的嚎叫。
肥猪的哀嚎并没能盖住百姓的议论声,百姓对攻打修灵门派的王令漠不关心,而对魏王将舟遥县主嫁给哈吉额王子的王令愤懑不平。
“听说那哈吉额王子不是什么好人,魏王怎么能把舟遥县主嫁给他啊?”裹头巾老妪瘪着嘴巴问道。
“就是啊!舟遥县主人美心善,怎么能嫁给那哈哈王子?那哈哈王子就是一恶霸,前日在锦春楼跟人抢姑娘,还将人手脚给打折了。”有个赤脚汉子气鼓鼓道。
“那嫁不得!嫁不得!”老妪使劲摇头,仿佛要出嫁的是自己姑娘。
一白衣书生捻须道:“王令已下,不得不嫁,这不是舟遥县主需要嫁给哈吉额王子,而是魏国需要与金山国联姻。”
这时,肥猪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不少百姓注目望去。
只见屠夫一刀刺入肥猪脖子,猪血如泉涌,瞬间喷射而出,带着温热与浓烈的腥味,“汩汩”地流入早已备好的木盆之中,木盆里的血沫迅速泛起。
肥猪的眼睛瞬间瞪大,发出更为惨烈的嚎叫,它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四条腿在空中胡乱踢踏,扬起一片尘土。
“联姻?联什么姻?”老妪疑惑道。
“大娘,联姻就是结亲家的意思。”书生解释道。
“结亲家?”老妪努嘴道:“不接!不是好人,不接!嫁过去受苦…”
书生无奈一笑,也不再解释。
围观百姓久未散去,伍起也不心急,弯腰蹲下,颇有兴致的看屠夫杀猪。
肥猪已经停止哀嚎与抽搐,被几个壮汉抬上满是斑驳血迹的杀猪台。
屠夫微微喘了口气,随即眼神专注地握紧手中那把寒光闪烁的割肉刀。他先是在猪喉处熟练地划开一道口子,而后沿着猪的腹部,刀锋稳稳推进,割开的皮肉向两侧翻卷,露出里面的油脂与肌理。每一刀下去,都精准有力,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一块块猪肉被分割下来,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伍起正惊叹于屠夫娴熟的屠宰刀法时,屠夫沉稳有力的手伸向猪腹下方,那把锋利的割肉刀在他手中宛如灵动的蛇信,轻轻一挑,便划开了包裹着睾丸的那层薄皮。随后,屠夫两指捏住,稍一用力,睾丸便脱离了猪体,被随意地丢进一旁的盆子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伍起瞬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下意识地并拢双腿,胯间猛地一紧,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开卖肉咯!开卖肉咯!”
随着屠夫的喊叫,围观告示的百姓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伍起夹着腿,蹒跚走到告示牌前。
仔细查看王令后,伍起发现聂梓妃所传达的内容果然有遗漏,所有参与攻讨“三派”的修灵门派除了秋猎之日魏王宫议事外,还需在秋猎之日前到录战房登记。
伍起立刻前往录战房。
录战房外站岗的新卫余猪儿一眼发现伍起,挥手招呼道:“头儿!”
伍起迎上去问道:“余猪儿,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今日当值啊!头儿,你怎么来了?”余猪儿笑嘻嘻问道。
“哦,我见告示上说要参加作战,需要在这儿来登记,所以来看看。”伍起道。
余猪儿诧异道:“头儿,我们也要参战?”
“我们能参战吗?”伍起问道。
余猪儿摇头道:“你是头儿,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不过我没见到有其他队长来登记的。”
伍起点点头道:“我先进去瞧一瞧。”
伍起踏入录战房,两个高大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桑吉日布与尼玛沃热两个巨汉,旁边还有他们的三弟冯岳。
三人对面,桌案前身形消瘦的老主簿正仔细翻阅桌上的黄册,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老主簿摇了摇头对三人道:“三位大人,这朔月宫的名额已经满了,三位考虑考虑另外两个门派?”
“满了?咋这般快?咱兄弟来晚了不成?”桑吉日布疑道。
尼玛沃热不信道:“王令今天上午才发出来,咱兄弟看到后就立马赶来的,怎会晚?老头,你莫要诓咱们!”
尼玛沃热怒目圆睁,声如洪钟,吓得老主簿直哆嗦,怯怯道:“不敢…不敢…老夫拿到黄册时,便已经登记上了许多名字,多数是选的朔月宫…”
“奶奶的!提前就录了许多人?还有这猫腻?”尼玛沃热惊喊道。
叫嚷声引得录战房中的修灵武者纷纷侧目。
“想发癫外面去发,别在这嚷嚷!”有武者训斥道。
“就是!嗓门大该打更去,在这儿逞什么凶?”有人附和。
尼玛沃热登时火冒三丈,怒喊道:“谁在说话?有胆子站出来!”
众人噤声。
他们虽然看不惯三兄弟聒噪,但桑吉日布和尼玛沃热在几次作战中显露的强大实力还是令人忌惮,没人真想和他们正面冲突。
“怎么回事?”
廖茂戴着笑脸人皮面具走了过来。
“廖大人!”
众人纷纷行礼。
一名新卫向廖茂低声汇报情况。
廖茂听完经过,走向桑吉日布三兄弟,笑道:“三位兄弟,张主簿确实不清楚缘由,廖某来给三位解释如何?”
桑吉日布与尼玛沃热冷哼不语,冯岳连忙谦恭道:“廖大人,都是误会,我两位哥哥只是性情急躁,决不是想要闹事,请廖大人见谅,见谅。”
廖茂温言道:“此事怪不得三位,确实在王令下发前便有许多门派提前登记了黄册。主因是之前王宫庆功宴上,朔月宫弟子混入宴席行刺魏王,引各派震怒,各派都争先向魏王请缨,要主攻朔月宫,魏王不忍拒绝大家好意,便应允了。因而攻战朔月宫的名额早早满编,给三位造成的不便,廖某向三位道歉。”
廖茂躬身致歉。
冯岳忙不迭躬身道:“不可不可!此事是我三兄弟不明缘由,与廖大人无关。既然选不了朔月宫,我们选另外两派也成。”
桑吉日布与尼玛沃热见廖茂态度诚恳,也不再负气。
廖茂道:“三位兄弟,碧峰宗讲究灵体双修,擅长近身搏战,而无极派以远程灵力功法攻击为主。二位的刀盾域阵更为克制近战,依廖某看来,碧峰宗是不错的选择。”
冯岳赞同道:“廖大人所言极是!大哥二哥,不如…”
“不行!”桑吉日布果断拒绝道。
冯岳纳闷道:“大哥,为何不行?”
桑吉日布迟疑一阵,沉声道:“碧峰宗是那伍起的宗门,那厮虽然在羊辛城重伤了咱和你二哥,但是最后也算是救了咱和你二哥一命,咱们去攻打碧峰宗,这是恩将仇报,要不得!”
“没错!伍起那厮虽可恶,但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要不得!再说,咱与大哥的刀盾域阵已练成第二变化,不惧那无极派的狗屁远程攻击!大哥,三弟,咱们就去无极派。”尼玛沃热道。
站在门口的伍起闻言,诧异之余,也不免生出敬意,心道:“没想到这俩傻大个还有几分骨气!”
“既然三位已有决定,廖某便不再多言。”廖茂言罢,目光移向门口的伍起。
二人目光相接,伍起心中那股熟悉之感再次涌现,可是始终找不到根源。
“封队长,有何贵干呐?”微笑面具下廖茂神情不明。
“廖大人。”伍起拱手行礼道:“在下来是想问一下,我们新卫队需不需要参加作战?”
“新卫队留守犍罗城,不参与此次作战。”廖茂轻轻一笑,问道:“封队长想要参加作战?”
伍起当然希望加入,若能加入作战队伍,掌握到作战计划,碧峰宗便能多一分胜算。
“这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在下自然不想错过。”伍起道。
廖茂问道:“封队长想要参加对哪个门派的作战?”
“刚才听廖大人讲,碧峰宗人擅长近战,不巧在下的大斧最不惧的就是近战,如若可行,在下想与他们碰一碰。”伍起做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廖茂大笑两声道:“封队长忠勇可嘉!廖某便自作主张,邀请封队长参与作战。张主簿,把封队长的名字登记上册。”
伍起大喜道:“谢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