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石狮屹立,伟雄四方,墨金牌匾上“公孙”二字尤为气派。
天还微微亮,迁府的吉时到了。
一家子人都聚集在府门前,公孙向珩提着一串大红爆竹,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
爆竹声在清寂的晨间炸开薄雾,飞散了一地的红爆竹纸,和欢笑声夹杂在一起。
叶竹君吩咐下人端出糕饼喜糖给路过驻足的民众们分食。
天色还早,宴请的宾客们需得近正午才到。
放完了爆竹,众人又回去各忙各的了。
公孙府在京城的名号不小,虽说这些年风头不盛,退居苏州。可包括老太夫人在内的往上三代,曾经也是声名赫赫的武将世家。
如今一府中三位大人都在朝为官,很得皇帝太子青眼,圣眷正浓。
京中收了请帖的,即便是人没到,礼也送到了。
东宫。
宋稚绾没有特地起大早,开府的吉时她赶不上,索性就等着萧琰下早朝回来,再一同前去宴席。
紫云紫月瞧着自家主子近来晨起愈发爱犯懒了,还有殿下……
近来夜夜都叫备水。
虽说小主子瞧着像是没睡够,可气色奇佳,太医来请平安脉也说小主子近来身子好了许多。
紫云扶着人起身,宋稚绾长睫垂下,眼中未能清醒,肩下纱衣微透,酥云半露。
两个侍女瞧着都红了脸。
好像……
的确又长大了些。
殿下昨日叫了织造司的宫人来给小主子制新衣,柜子里新制的衣裙都还未能穿完,这回是专门来做新的兜衣料子的。
侍女传上膳,萧琰也正好下朝回来了。
近日的早膳总有牛乳燕窝,放了冰糖炖的,甜滋滋。宋稚绾吃了几日吃腻了,萧琰又让小厨房每日晚膳时换上了参鸡汤。
早膳过后。
两人整衣戴冠,临近午时才乘着轿辇出了宫门。
公孙府的府邸是御赐下来的,要比公孙向珩先前住的宅子大好几倍不止。
来赴宴的宾客从进了门就得要小厮女使引路,府中前些日子还买了不少新的奴仆,宅子的每个角落都派上一两个小厮女使看着,以防有宾客走错了路。
家中几个兄弟姐妹前一天里也被揪着耳朵叮嘱了一番。
公孙叙和公孙霁轮流上阵,告诫他们这是京城了,天子脚下,小到一个字,、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被人寻到错处。
今日开府宴,谁都得规规矩矩,不许多说,不许胡说,最好什么都不说。
谁若犯了事,就去祖宗祠堂里跪个三天三夜再出来。
兄弟姐妹几个都应下了。
公孙叙和叶竹君在府门迎宾客,往来的人络绎不绝,此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明黄轿辇落地,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公孙叙面上不显,压低声道:“太子也来了?”
“请帖自然是送了两份进东宫的,”叶竹君端庄大方,“绾绾都来了,太子自然也来了,听说公主也会来。”
“公主?”公孙叙显然不知此事。
叶竹君拍了拍他的手,公孙叙立马站直,“我也是昨夜里才听成碧说的,是绾绾同几个孩子说,开府之日将公主和肃王世子带来同他们认识。”
公孙叙:“绾绾这虎孩子,咋没跟我们说,都是贵人,这礼数得做足了……”
叶竹君:“孩子还小,一片好心,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快别说了,太子下来了……”
轿帘掀起。
萧琰先行下轿,玄色外衫辅以绛紫内衬,金线绣上团龙纹点缀,发上束金冠,天潢贵胄浑若天成的睥睨之姿。
他的手掌停在帘子上撑着,另一只手摊向车内,去接同乘的少女。
想着专程来为公孙府撑场面的,宋稚绾特地挑了套金质嵌宝珍珠头面,耀眼夺目,一身淡雅的藕荷纱绣彩云袍。
纤纤柔夷搭着骨节如松的大掌,宛若牡丹攀青竹。
宋稚绾借力探出身子,朝府门处莞尔一笑,漾开春水:“二舅舅、二舅母!”
公孙叙和叶竹君连忙上前,规矩地对萧琰行了礼:“里头还需一会儿才能开席,请殿下和郡主先进府小坐片刻,吃些茶水点心。”
萧琰微微颔首,携着人走进。
路过叶竹君身旁,宋稚绾还小声问道:“二舅母,表哥表姐他们呢?”
“几个皮猴子,估摸着在哪玩呢,待会舅母叫小厮女使帮你找。”
“多谢舅母。”
直至二人的身影走远,府门处两个妇人才跟了进去。
头发花白的是盛府的马氏,论上辈分,是宋稚绾的继外祖母,另一个妇人则是马氏的儿媳崔氏。
马氏神色晦暗不明,盯着前方的人:“她管公孙府的叫舅母?若按辈分,你才是她的舅母,公孙府的还得再隔一层呢,应叫表舅母才是。”
崔氏抿了抿唇,“婆母,咱们也和她隔着一层呢。”
毕竟马氏是续弦,马氏的儿子和盛怀柔顶多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而且这些年也不亲。
“你这是什么话?”马氏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再怎么说也是亲的,若是你们夫妻二人往日里多同她来往,如今这些升官的好事也不会轮到公孙府,你丈夫也不会被停职整日待在家中。”
从上回宋稚绾及笄礼一事,马氏就看出来了。
公孙府虽远在千里之外,也没忘了攀郡主这一门亲戚。
旁人或许不知,她却瞧得出来,公孙府升官一事必定和宋稚绾有关系。
最可气的,还是踩着她们盛家往上爬的。
马氏指使着儿媳:“你一会去找郡主说说话,最好再跟她提一提筠儿停职一事。”
“婆母,这……”
“让你去你就去,她年纪小,兴许心软了,你丈夫就能官复原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