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向珩还未成家,自然也不懂到底怎么样才算爱。
但他看着萧琰说出这句话时毅然决然的神色,他那一刻甚至毫不怀疑,如果表妹嫁给其他人。
眼前的太子殿下会去杀了那人再自刎。
真是疯了。
“殿下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公孙向珩想让他冷静下来,“臣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要将表妹带走的,只是臣作为兄长,有些话不得不说。”
“大人请说。”
萧琰往日叫他“珩大人”时总带着股阴阳怪气的语调,此时这声“大人”,倒是认真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公孙向珩也不客气,直言:“公孙一族的女子绝不为人妾室。”
萧琰也干脆利落:“孤只要今今一人。”
说罢,他又看向公孙向珩,眸中精光:“大人才华横溢,日后定能登阁拜相,到那时若朝中大臣催孤纳妾,还望大人在朝中替孤担一担这些压力。”
“都是为了今今好,想必大人也不会拒绝。”
给你升官,让你替他挡在前头接下万人唾骂,活脱脱千古罪臣啊。
可偏偏公孙向珩被架在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恭不敬地暗骂了一句,咬牙切齿道:“臣愿为殿下分忧。”
萧琰满意地笑了笑:“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公孙向珩端起手边的温茶抿了口,缓缓心神:“臣的要求,只怕不是殿下靠一句承诺便能应得下的。”
“只要事关今今,”萧琰道,“孤会尽全力而为之。”
公孙向珩放下茶盏,“臣瞧得出,绾绾很喜欢殿下,她和殿下两情相悦,若能修成正果自然是她的福报。”
“那日在府中湖边,绾绾说的那些话想必殿下也听见了。”
也正是那日的话传入公孙向珩耳中,他才惊觉,表妹身上也有已逝姑母的影子。
也是那时,他心中才有了更多顾虑。
“绾绾如今的命是殿下捡回来的,殿下在她心中的分量定然是旁人不可比拟的。”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可天下万物哪有亘古不变的,有些东西往往得到了便不会珍惜。”
“臣只想告知殿下,若有朝一日殿下与绾绾之间的情意不再似如今这般深重,也请殿下不要苛待她、厌弃她,公孙府无论今后是谁当家做主,都会有绾绾的容身之地,自会有人将她带走。”
萧琰倏地起身。
不等他言语,公孙向珩也起身挺直背脊,凝着他道:“若到那时殿下不愿放她走,以绾绾的性子,公孙府和殿下都有可能会失去她!”
“还望殿下能记住臣今日说的话。”
说完,公孙向珩顶着伤口的丝丝痛楚,跪地叩首。
“孤答应你。”
殿门外响起一阵笑闹声,由远及近,像是林中惬意的鸟儿般欢快自由,有羽翼,有同伴......
“孤答应你,”萧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若有朝一日今今想走,孤会放她离开的。”
说话间,萧琰已经走到了公孙向珩眼前。
他伸手,将公孙向珩拽着胳膊拉了起来,语气意味不明:“别跪孤,否则今今瞧见了还以为孤苛待珩大人。”
高兴了正儿八经叫一声“大人”。
不高兴了便阴阳怪气地唤他“珩大人”。
公孙向珩嘴角抽了抽。
他刚站稳,殿门便从外头被人推开。
三个小姑娘风似地闯进来,宋稚绾站在最前头看着殿中两人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挂上笑脸。
“午膳备好了,表哥留下来陪我用膳吧?”说完,她又看向萧琰,“太子哥哥,可以吗?”
萧琰走过去揉她跑乱的发丝:“都听今今的。”
公孙向珩无奈,只好跟着弟弟妹妹一块去用膳,才走出没几步。
宋稚绾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前头绕到了他身侧,声音清幽幽地:“表哥......”
“表哥是不是又找太子哥哥麻烦了?”
“太子哥哥方才瞧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高大俊逸的身影跟着小姑娘放慢脚步,风将柔婉的声线吹进那人耳中,公孙向珩气得头昏眼花。
冷不丁地,还听进一声愉悦的轻笑......
......
月色幽静,雾云流动。
晚膳后。
萧琰像往常一般拥着人安寝,许是公孙向珩今日的话刺激到他。
他使着坏,趁着宋稚绾不上不下之际,指尖毫不留情,逼着她呜咽声破碎地喊他“萧琰”......
直至他满意了,才肯让人睡下。
流云遮住月色。
午夜睡梦中,萧琰忽然觉得怀中空落落的,他像往常般伸臂往身旁捞去。
可掌心所到之处,只摸见冰冷失温的床榻。
空无一人。
他猛然惊醒,呼吸急促,目光迅速在寝殿中扫过,依旧无人。
萧琰仿佛浑身血液凝固,光脚走在殿中,声嘶力竭地喊人,喊王忠喊暗卫喊他的宋今今……
浴堂中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
“太子哥哥……”
萧琰跑进浴堂,望见那一池的血红,几近双目欲裂,他的枕边人,正躺在那池血水中……
“放我走吧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