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乔航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乔家的。
失魂落魄的打开芳芳曾经住过的房间,一楼的房间潮湿阴冷,窗户都只能透进一丝丝的光,他居然让身体这么病弱的芳芳住这样的房间。
芳芳回来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他说园园身体不好,所以将本来属于芳芳的二楼阳光房让给了园园。
这居然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乔航麻木坐在芳芳曾经睡过的木板床上,床靠近墙壁,隔壁是杂货间,阴冷潮湿,甚至还有一股子霉味。
芳芳睡在这样的房间里是不是很失望?
三年前,芳芳跟园园一起落水,是他亲手将园园抱进了二楼的阳光房,而芳芳则被他丢弃在了一楼的杂物间。
明明只要多出来一点点关心,芳芳就不会离开,可是作为大哥,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还亲手将芳芳推得越来越远。
乔航烦躁的从口袋里抽出烟,咬起一根,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了芳芳浑身是水的蜷缩在房间里。
眼下,他要如何去求得她的原谅呢?
口袋里的烟抽了大半包,乔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楼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乔航从自己的房间拿了那支本就要送给芳芳的钢笔,疯了似的往外交家属院跑去。
芳芳从小就好哄,只要送她一些小礼物,她就会开心的原地转圈圈。
乔航在门岗处交涉了很久,终于在朋友的带领下顺利的进到外交家属院。
他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如何跟她道歉,怎么把钢笔送到她手上。
然后等芳芳感动的痛哭涕泪的时候,他便可以提出让芳芳回家养身体的话。
他会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芳芳,他的房间也在二楼,阳光充足,只要芳芳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这一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乔航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想见到芳芳。
也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怕见到芳芳。
大手叩响别墅的大门,他在外面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显得尤其漫长。
大约十来分钟过去,大门内传来替他踢他的脚步声。
刘媛从屋内将门打开,看到来人愣怔了一下,
“你找谁?”
乔航主动告知来意,态度十分诚恳,可得到的却是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昨天她就跟我说辞职,今天一早自己就离开了。”
至于今天去哪里了,她也不知道!
……
乔航浑浑噩噩的从外交家属院出来,心像是被人无端端挖走了一般,疼的他浑身痉挛。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也许他是真的要失去芳芳了。
芳芳能去哪里?
她身上有没有钱?
她住在哪里?
虽然现在金陵城治安不差,可是她一个柔弱的女同志独自在外面租房住,会不会遇到流氓,会不会被人跟踪?
过去没有过的那些担心,在得知芳芳离开外交家属院那一瞬间,全部涌上了脑海。
乔航双手无力垂在两侧,满脑子都是芳芳捂着胸口奄奄一息的样子。
小时候的芳芳身体不差,肉乎乎胖嘟嘟的,是全家的心肝小宝贝。
可现在的芳芳脸色苍白,都瘦成了一根麻杆。
她不应该吃这么多苦的!
过了许久,乔航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又回了医院。
对,有没有可能他去了爸的病房?
然而,等他回到乔振华的病房,却只看到了乔园园依偎在爸妈的身边,她俏皮活泼的笑声像是一根根尖厉的刺,扎的乔航遍体鳞伤。
如果没有找回园园,是不是现在依偎在爸妈怀里的就是芳芳呢?
“乔航,你站那儿做什么?”
张萍察觉到门口呆愣的大儿子,嗔怪骂了一句,“昨天晚上说好是你过来陪爸爸的,怎么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还好园园过来了。”
“妈,大哥前天晚上陪了一晚上,昨天本来就轮到我了。”
乔园园笑着站起来,“大哥,过来坐。”
听到园园甜甜的声音,乔航脚步慌乱的退了两步,“爸,妈,芳芳来过吗?”
“没来过!”
说起芳芳,张萍就一肚子的气,
“你别提她,我昨天还以为她良心发现,知道要看看老乔,结果也就出现了那么一刻钟。”
乔振华也叹气,这次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他心里也对芳芳颇多怨言。
这孩子废了!
乔航眼眶通红,压低声音嘶吼出声,
“爸妈,芳芳不见了,你们知道吗……”
“她一个大活人还能不见?”
张萍恶狠狠的咒骂道,“不就是怕过来伺候我们?笑话,我有亲生儿女还用得着她,不是我说,你也别整天芳芳前芳芳后的,咱们家只有园园这一个亲女儿,昨天你爸失血过多,不也只有园园在身边守着?”
养育之恩算个屁!
血脉才是维系家庭的根本,园园是她亲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老乔出事儿到现在,不就只有园园从始至终守在病房。
周雅芳骨子里跟她那对亲生父母一样,糟心烂透的玩意儿。
老乔那么掏心窝子对她,她也不说来帮着端屎端尿。
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妈,芳芳也可怜,你知道她在西北是怎么过来的吗?”
张萍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种树有补贴,她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日子比我们还过的好!”
“妈,芳芳她的身体……”
话到嘴边,看到乔振华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颜色的脸,乔航又将后面的话往肚子里咽了回去,“爸妈,你们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
而另外一边,
周雅芳从刘家出来后,被刘野带到了姥爷工厂的宿舍,
“厂子经营不善,很多工人都走了,宿舍住的人不多,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工厂在市区京郊,而宿舍就在工厂里面。
尽管现在工厂已经濒临倒闭,但门岗保安一应俱全,住在厂子里面比在市区租房子要安全的多。
而且这一套宿舍在顶楼,只有两套。
隔壁那套,刘野在住。
周雅芳背着包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房子不大,也就三十平左右的一房一厅,但五脏俱全,房间里面有床,有桌子还有凳子,台灯是新买的。
楼道尽头有厕所跟做饭的煤炉子,应该是上一家留下来的。
对环境本来就没有要求的周雅芳,看到这样的房子,还挺满意的,
“要不我付租金吧!”
刘野低头看了周雅芳一眼,他那张脸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你可以周末帮我看账来抵扣租金。”
确实,找一个合拍的伙伴不容易。
刘野接手这个破烂厂后,需要人才!
“我不收费的!一码归一码。”
周雅芳欲哭无泪,其实她本来打算自己去租个房子,但是这位大哥说话自带严词厉色,从大姐家的别墅出来,她莫名其妙的就跟着刘野一起到了城郊的工厂。
所幸,他没把自己卖了!
刘野感觉到她的抗拒,直接问,“你讨厌我?”
他主动接触的人不多,小时候他总是一个人玩儿,后来去了部队,每天就是训练出任务,需要社交的机会不多。
更没有跟女同志接触的经验。
但周雅芳身上这股抵触的情绪,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啊,不是!”
周雅芳急忙反驳,不是讨厌,是害怕。
虽然离开了大姐的小别墅,但大姐的话就好像复刻在脑海里一样,时时刻刻提醒她。
刘野是天鹅,纯种的!
她是黄小鸭,也是纯种的!
徐大姐说过,跨物种不能结合,轻则变态,重则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