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悦不满地看了一眼张山,什么叫她不爱管闲事?她真的接受不了善良的人们被欺负好吗?做为人民子弟兵,她是很正义的。
陈家村离张家村半个时辰,小溪村也离张家村半个时辰的脚程,只不过这两个村子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陈家村村口。
陈家村人像是知道张家村会来人一般,那里站满了陈家村村民。
不过当看到如此之多张家村人的时候,陈家村村长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陈家村村民大多数的人都黑炭一般,骨瘦如柴,大过年身上穿的却是有补丁的衣服,眼里全是一片黑暗与迷茫,眼底唯一的光亮,可能都是看热闹的神情,根本没有想过帮忙。
张希悦心里一阵唏嘘,就好像一群麻木的僵尸般,原来古代的劳动人民过得真的令人心酸。
上次去小溪村的时候,她没有见到太多人,很多村民都是充满探究的目光,张希悦不喜欢这种打量的眼神,也没太注意他们的穿着,或者神情。
而这一次,她却仔仔细细观察现场的每一个人,陈家村村民和张家村村民比较起来,一方是精神面貌极佳,全身新衣,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张家村人。一方是满脸麻木不仁,神情萎靡地陈家村人,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似乎忘记了,曾经刚穿来那会儿,张家村也是这般贫穷,
陈家村村长身后正站在一个婆子,正是张家村外嫁女的婆婆邓氏。邓氏全身上下穿着整齐的麻布衣衫,这可比普通农家穿得精致得多,肥硕的身体此时正躲在陈家村村长背后。难以理解,在如此艰难的古代,还有平民长这么胖的。啧啧。
“邓婆子,你个黑心肠的贱老货,还咱女儿命来!”被张希悦按人中才苏醒的妇人,此时突然爆发。
张希悦被这一句怒喊声拉回现实,她眼疾手快地拉住想要上前的妇人:“婶子,别急。”
妇人听到张希悦那稳定心神的声音,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拽着张希悦的手就开始抽泣,嘴里喃喃自语:“咱那可怜的女儿啊。”
陈村长双手抱拳,站出人群:“张兄弟,过年好啊。不知张村长来这里干嘛呀?”
张村长气愤地看了一眼陈村长:“你们陈家村不办的事,张家村的人就自己来给咱们的女儿办丧事。”
陈村长打着哈哈,笑舔着脸说到:“哎,这事儿说来话长,既然张村长来了,那咱们先去咱家坐坐,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话呢?有啥事不能在这里说。”这是出嫁女孩的弟弟,现在才刚满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此时正对着陈村长众人吼着。自家姐姐都已经死得不明不白了,这陈家村村长还笑的出来。
“有啥话,就在这说,别藏着掖着,花儿姐姐的事儿总得有个交代。”一位张家村少年也开了口,张希悦不知道他是谁,但看得出来,应该是卖蛋糕挣了不少钱,穿着厚厚的棉衣,很是壮实。
在张家村村民的一声声质问中,张村长看见陈家村村民一个帮腔都没有的时候,他内心深处骄傲不已,表面上还是一脸要吃人的感觉,他摇了摇手,张家村的村民立刻安静,放佛上一秒吵吵闹闹的不是他们一般:“陈村长,请告诉咱们,张氏张花儿的死因。”
陈村长装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低头叹气,刚想开口。
却被身后肥硕婆子接了胡,只见那老婆子,双手叉腰,肥肉一颤一颤地:“还不是因为她生不出儿子,为人不检点,才遭此横祸!真是个烂屁眼的小贱货!”
邓老婆子的言语辱骂,让来自文明社会的张希悦多少有点不舒服,她虽然面对过很多穷凶极恶地歹徒,也遇到过罪恶滔天的恐怖制造者,可是并没有遇到过语言如此激烈的脏话。
她以为的极品也就曾经大闹蛋糕作坊的婆子,没想到真正的极品在这里。
一个死去女孩的名节都要如此羞辱,还真是泼辣又不讲理。
“你这邓婆子,真是烂心肠的毒妇,把咱女儿害死了,还在这里泼脏水。”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语气愤慨。隐约之间,张希悦仿佛觉得这位男人突然老了好几岁一般。
因为邓婆子的话,激怒了在场的全部张家村村民,这哪是要伤了张花的名节,明明就是要打整个张家村人的脸。
虽然没有人给邓婆子帮腔,但她一人舌战群雄,脏话连篇。
一时间,一人一村吵得不可开交。
“外婆!外婆!外公外公!”突然之间,两个小女娃跑到张希悦与妇人面前。
两个小女娃看起来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枯黄的头发,毫无生气的眼睛,骨瘦如柴的体格,大冬天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两个小女娃还穿着夏天的衣衫,破旧不堪。
“咱可怜的孙孙儿,怎么成这样了。”妇人放开张希悦的手,伸出双手抱住两个外孙女。婆孙三人,抱头就是一顿痛哭,这时,即便再麻木不仁的陈家村人,也感到一阵动容。
邓婆子家里可是陈家村最富有的人家,怎么孙女能被养成这样落魄?
张希悦脱下自己的棉衣,又叫阿大把外衣脱掉。拿着两件衣服,对着蹲在地上的妇女说道:“婶子,让孩子先把衣服穿上。”
妇人擦擦眼泪,看到已经脱去外衣的张希悦,声音里还带着哽咽:“大丫,你快穿上。”
这个时代,对女人是极为不公平的,张希悦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外衣,若是这让人看到,名节就没了。
张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二话没说,将张希悦手里的衣服又给她套上。
“嘿嘿,穿咱和阿大的衣服,从头遮到脚,暖和。”张山又摆出那憨厚样。
张希悦只能悻悻地将外衣穿好,对于她来说,也就脱一件外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张村长转头看到两只瘦小的女娃子,又看了看肥头大耳的邓婆子,瞬间悲从心生,指着邓婆子大骂道:“你这婆娘心真的太黑了,才多大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如此对待!”
邓婆子也不是那种任人揉搓摸扁地,张开血盆大嘴,疯狂输出:“张氏嫁进咱陈家三年,就生了两个赔钱货!丫头又不能继承香火,这是存心想让咱老陈家当绝户啊!”
说着说着,情绪激动的邓婆子一下坐在地上,也不在乎自己的新棉袄:“天杀的张氏,死了也不让咱们老陈家安宁呀!以后谁给咱儿养老送终啊。”
张希悦看着撒泼的邓婆子,她感到深深的无奈,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如此根生地固?养儿真的能防老吗?
张家村来的全部都是一群大佬爷们儿,怎么好意思与一婆子争吵?一时间张家村村民都憋红了脸。
张希悦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阿大几人,她在阿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听完张希悦的吩咐,阿大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
张希悦又把十三拉到身边:“阿八胆子小,不敢说话,你三姐,五姐又在家,你去和她吵,吵得越久越好,随便骂。”
十三咧了咧嘴巴:“悦姐,这样不好吧。”
“我信你。”张希悦勾勾唇角,不再多说。
今天的十三穿着鹅黄色上衣,穿着厚厚的棉裤,保暖是真的保暖,就是感觉像是包裹严实的粽子。麦色小脸上还有一丝红霞,看起来就是格外精神的小姑娘。
邓婆子暗自得意,这么多人也说不过她一人。没想到十三快步走到邓婆子面前,学着邓婆子的动作,双手叉腰,气势逼人:“你这死婆子,说话真难听,生不出娃不应该是你儿子的错吗?从来没听过秧苗不好怪田的!不都是种子不行吗?是不是你儿子不行了呀?就你这糟心婆子,肯定坏了陈家风水,才让陈家绝后的。死老婆子,坏的很!”
十三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做娘的可恶事情做多了,让儿子绝后了呀!陈家的列祖列宗肯定要从坟里跳出来找你索命勒!断子绝孙的落魄户啊!”十三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拍着大腿,声嘶力竭,仿佛下一秒真的有厉鬼索命一般。
“大家快来看看呀,恶婆婆逼死媳妇,还不往媳妇娘家报丧,这不是明摆着有猫腻嘛!天老爷开开眼吧,恶婆婆杀人啦!”十三夸张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若是恶婆婆逼死媳妇的事情传了出去,谁还敢把女儿嫁进你们陈家村?嫁进来送死吗?”
陈家村村民们看看凶神恶煞邓婆子,又看了看句句在理的小姑娘十三,他们内心在挣扎。
若是现在帮着张家村说话,邓婆子家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邓婆子可是陈家村出了名的富户,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然而这陈家村的名声因为邓婆子而坏了,那往后儿子们娶媳妇就艰难无比。
犹豫半晌,好多陈家村村民还是选择闭嘴。
张希悦在心里冷哼,果然一群麻木不堪的人,被压迫习惯的奴性,让他们做不出任何反抗。果然,生活只顾得上眼前的苟且。
邓婆子被十三的表现弄得目瞪口呆,作为强悍的恶婆婆,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诉:“咱可怜的儿子呀!要被那浪蹄子弄成绝户啦!明明是那张氏生不出孩子,居然怪到咱们老陈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