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先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他冷冷地看着宋秋和宋文书,没再接半个字,转身进去家门。
宋日峰和宋春坤在进屋后才问宋春先,宋秋和宋文书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春先去舀水喝,让他们别管。
而后他站在老地方,透过贴满了窗花的纸,盯着外面的宋秋家后院门。
宋秋把宋文书和丁未成、周正送走后就回家了。
关门之前,他眼睛一抬,朝宋春先这边的窗户看来,精准逮到了藏在后边的宋春先。
宋春先一惊,赶紧躲掉。
宋大壮道:“秋儿,在看啥呢?”
宋秋冲着宋春先那边的窗户大声叫嚷:“在看一个天天藏在角落里的见不得人的阴沟老鼠,这老鼠以为自己躲起来,别人就发现不了他了吗?”
宋春先手指攥紧,气得面皮发紫。
一直到外面没动静了,他才重新去瞄窗纸的间隙。
宋秋家的院门已经被关上了。
刘绣花一到家就去后院忙活,十来分钟后,她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将毛巾浸湿后拧干,递给宋春先。
“擦擦脸,看你这一头汗。”
宋春先坐在条凳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不时瞟向那边的窗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宋秋家的院门上。
“哎呀!晃得我心烦!”刘绣花叫道。
宋春先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刘绣花皱眉,压低声音道:“你好好给我说说,宋秋他们几个人的狗嘴说出来的那些话,是真的假的?真有人要报复你?李留影是替你挨得刀?”
宋春先眼神闪烁,手指攥紧毛巾。
刘绣花不安道:“还真是?春先啊!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是谁要对你像这样的死手?”
说完,刘绣花一惊,伸手指向宋秋家的方向:“难道是宋秋?”
宋春先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啊!”
“哎呀,没谁!就是些小过节!”
“放屁!”宋日峰这是从外面进来,眉头皱成个“川”字,抽着旱烟道:“小过节能让人拿棍子砸你后脑勺?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宋春坤跟在宋日峰身后,宋春先的目光立即给他使了一下,让他给宋日峰拉走。
刘绣花忽然看向宋春坤:“春坤,那你知道是谁不?”
宋春坤摆手:“他不让我说,我不说!”
“到底是谁!”刘绣花大怒,看向宋春先,“人家就都到你家门前来打你了,你干啥子还要瞒着我们呢!”
但宋春先这个儿子早就被她宠坏了,他的声音顿时更大:“问问问,你问什么问!我自己去处理就行了,不让你知道,你还在那问问问!要是能说我不早说了!不说肯定有我的原因!”
说完,他发火往后院走,目光落在后院这些肉上,脸上的神情才稍稍舒展。
宋秋新鲜挑回来的这些肉,竟然有五十多斤!
再加上他家之前的那些腊肉和鲜肉,这前后一过秤,居然快一百斤了。
更不提,还有从他们厨房里拿来的那些大米和柴油酱醋盐,这次实在挣了一个大发,能过个丰盛的年了。
想到这些,宋春先心里的愁云一下子散去。
那个李新伟——
倒是也不用怕,这一波休假才给他放回来的,这次去劳改,他最起码还得半个月才回来。
这半个月,有得是时间想办法和布局,好好收拾他,或者,直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反正李新伟作恶多端,放火烧了村队,就算是死,那他也是死有余辜。
他宋春先则是替天行道!
宋春先一走,屋里头的气氛凝重了半天,刘绣花回去继续处理后院的肉了。
那些已经做好的腊肉暂时不用碰。
尤其是那一大包,包裹的非常精细的,居然宋秋想要给周沐清的。
想到周沐清那个表子,刘绣花就恶心。
那五十多斤的肉,因为用盐腌着,暂时还没坏,但得尽快处理。
“春坤!”刘绣花冲宋春坤道,“你去抱些柏树枝来,再去拿些粗盐!”
宋春坤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捆还带着清香的柏树枝回来,手里还提着半袋子粗盐。
刘绣花卷起袖子,先取出一大块野猪肉,放在案板上。
这块肉肥瘦相间,足有十来斤重。
她拿起菜刀,熟练地将肉分割成三指宽的长条,每条约两斤左右,切得很细。
肉条细些好入味,熏制的时候也容易干。
她将切好的肉条放进一个大木盆里,撒上厚厚的粗盐,又加入自家酿的高粱酒、花椒和碾碎的八角。然后双手伸进盆里,用力揉搓着每一块肉,确保调料均匀地裹在肉上。
这过程里,她还吩咐宋春坤去把晾衣杆擦干净,等会儿好挂肉。
宋春坤不情不愿地去干活。
刘绣花继续处理剩下的肉,后院很快弥漫着肉腥味和调料的香气。
这些香气,自然不可避免地飘到了隔壁。
宋大壮和宋二娃正在砍木柴——
没错,宋日峰和刘绣花闯进宋秋家里时,给宋秋花钱买的那一捆捆垒放整齐了的木柴都给偷走了。
现在,宋大壮和宋二娃闻着隔壁飘来的味儿,口水都出来了。
再一想到这些肉和调料都是从宋秋这边搞去的,他俩就忍不住想发火。
宋秋在为打猎做准备,正在削箭矢,削得很锋利。
宋大壮扭头看向宋秋:“秋儿,你老实给我讲,这口气真的就这样咽下去了吗?”
宋秋道:“啥?”
宋大壮指了指刘绣花家:“那边的气味,你嗅不到半点啊?”
宋秋抬头看去,那边的小院青烟袅袅升起,新鲜的柏树枝散发出特殊的香气。
也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巧,他听到宋春坤说:“妈,这么多肉,咱家吃得完吗?”
宋春坤盯着渐渐变成金黄色的肉条,大口咽着口水。
刘绣花的声音得意:“你懂什么?这些肉做成腊肉、肉干,能放一整年!过年过节拿出来吃,多体面!再说了,这可都是从宋秋那小畜生家拿来的,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