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车的后座上,时风握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窗外的路灯一闪而过,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的怒火压下去,但显然失败了。那股火气像是一团烧红的炭,压得越狠,烧得越旺。
他拨通了妹妹时晴的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敲得“哒哒”响,像是要把屏幕戳穿。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了。那头传来时晴迷迷糊糊的声音,显然是被吵醒了:“二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慵懒的声音,时风的火气“噌”地一下蹿了上来,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像是要把车顶掀翻:“时晴,你知道时雨在外面过夜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时晴的声音明显清醒了不少,带着一丝心虚:“啊?时雨她……她不是回家了吗?”
“回家?在家个屁!”时风气得直拍大腿,拍得座椅“砰砰”响,前排的年轻治安员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和无奈。
时风浑然不觉,继续吼道:“我刚从王铁店里出来,亲眼看见她跟那个王铁混在一起!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鬼混,像什么样子!”
时晴的声音有些慌乱,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二哥,你别急,我……我真不知道她跑出去了。她跟我说她去朋友家住了,我就没多想……”
时风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与责备:“没多想?你是她姐,你们住一个宿舍,让你看着她,你就这么看的?你这姐姐当得可真够称职的啊!”
时晴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像是被冤枉的小媳妇:“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时雨那丫头最近越来越难管了,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时风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像是要把电话那头的人生吞活剥:“行了,别解释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时雨给我找回来!要是再让我知道她在外面鬼混,我连你一起收拾!”
时晴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时风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怒火全部吐出来。
“王铁那小子,到底给时雨灌了什么迷魂汤?”时风心里嘀咕。
时雨虽然从小调皮,但也不至于大半夜跑出去跟人鬼混不回家。
更何况,王铁那种人,除了有张见义勇为证书,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整天骑个鬼火摩托车,带着一群小弟招摇过市,活脱脱一个社会混子。
“要是让爷爷知道时雨跟王铁混在一起,非得把王铁撕了不可……”时风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时家的老爷子可是个狠角色,年轻时当过兵,虽然现在退隐了,但脾气一点没改。
要是让他知道时雨在外面“学坏”,别说王铁,连他这个当二哥的都得挨揍。
时风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阵无力:“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然而,时风并不知道,不仅时雨,就连时晴,也不止一次去过王铁的鬼火俱乐部。
---
半夜,汪解放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
“大舅!大舅!”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汪解放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了毛病。
他翻了个身,正准备继续睡,突然看见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凑到了跟前,吓得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汪伟?”汪解放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回来了?治安所把你放了?”
汪伟缩了缩脖子,指了指身后:“没有,是这人把我救出来的。”
汪解放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站着个戴口罩的男人,一身黑衣,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他心里一惊,差点喊出声来!
“你是谁?”汪解放强装镇定,手却悄悄摸向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口罩男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铁锈:“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行。”
他顿了顿,随手把治安所手铐扔在床头柜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至于这个,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
汪解放心里直打鼓,这人是劫狱犯啊!
他有心让汪伟去自首,可毕竟是亲侄子,舍不得。
再说了,汪伟犯的事也不算太严重,等仓库的事解决了,有了钱再去打点打点,说不定就没事了。
“你想怎么合作?”汪解放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
口罩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上面用红笔圈着王铁的照片:“你出钱,我出力。你给我一百万,我让王铁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汪解放倒吸一口凉气。
他只想赚钱,没想要人命啊!
可看到汪伟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再想到厂里的危机,他一咬牙,想到老厂长的嘱咐: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的人。
“我怎么相信你?”汪解放眯起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算计,“万一你拿了钱不办事怎么办?”
“先办事,后付款。”口罩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像是看穿了汪解放的心思。
汪解放眼珠一转,点了点头。
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不过卸磨杀驴的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就在口罩男转身要走时,汪解放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份合同,纸张在台灯下泛着油光。
这份假合同与王铁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删掉了违约金条款,还加了一句“最终解释权归星星电子厂所有”。
“要是你真有机会拿捏王铁,顺手让那小子把这个签了。”汪解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阴狠。
“成交。”口罩男把合同塞进怀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汪解放长出一口气,转头揪着汪伟耳朵骂:“滚去地下室!再让人看见你,老子亲自送你回局子!”
汪伟连连点头,像只受惊的鹌鹑,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地下室。
与此同时,口罩男上了辆破旧的面包车。
他摘下口罩,右脸刀疤在路灯下泛着红光,像是被火烧过的疤痕。他再次拿出那张报纸,盯着看了许久。
《茂江日报》的头版照片里,王铁正从市长手里接过见义勇为锦旗,笑容灿烂得刺眼。
他伸手抚过报纸上年轻的脸,指节捏得发白,冷笑一声:“该还债了,小英雄。”
夜色中,面包车的尾灯像两点鬼火,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