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吴迪和张强,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材料问题,才是卡住我们脖子的关键!他们不卖,以为就能困死我们?”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咱们就自己造!”
“老六!”
“到!”吴迪猛地站直,眼神明亮。
“你带上张强,再挑几个机灵点的兄弟,立刻出发!给我把茂江周边,邻省邻市,所有能摸到的建材产地都跑一遍!”
“砖厂、水泥厂、预制件厂,钢筋加工厂!只要是咱们项目用得上的,从生产源头开始查!给我摸清楚他们的产能、库存、老板背景、经营状况!”
王铁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斩钉截铁:
“找到合适的,咱们就直接谈收购!或者控股!他妈的,老子要从根上把这材料供应攥在自己手里!”
他环视众人,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想用这些手段玩死我王铁?玩死鬼火建工?”
“做梦!”
“咱们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
赵宏图的笑声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轻轻回荡。他优雅地端起高脚杯,杯中红酒色泽醇厚。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仿佛提前品尝到了猎物挣扎后最终倒下的滋味。
“让他蹦跶。”他对着空气,又像是对自己说,“我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放下酒杯,他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地切换着电视屏幕上的财经新闻。但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涯水公园那个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想象着王铁焦头烂额、寸步难行的样子。
……
工地现场,气氛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消防和环保的人还在慢悠悠地“检查”,这里指指,那里点点,记录着一些无关痛痒或者吹毛求疵的问题。
刘波拿着个小本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鼻梁上的眼镜几乎要滑到鼻尖。
“同志,请问,这条临时用电线路具体违反了《临时用电安全技术规范》的哪一条哪一款?能明确指出来吗?”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带着一丝法律专业的严谨。
“还有,你们的检查意见书什么时候能正式出具?我们需要明确的整改要求和期限。”
领头的消防检查人员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我们怎么检查是我们的事!该给你们的时候自然会给!要求就是全部整改到位,彻底消除隐患!懂了吗?别啰嗦,配合检查!”语气生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敷衍和傲慢。
刘波握着笔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尖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记录,偶尔再问上一句,就是不让他们轻松。拖延,消耗他们的耐心,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关建刚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在工地边缘无声地巡逻。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警惕地扫视着工地内外的每一个角落,以及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疑似盯梢的身影。
鬼火俱乐部的兄弟们,俨然组合成安保小队,已经按照他的指示,化整为零,散布在工地的各个关键位置和隐蔽角落。
廖锋站在一堆数量明显不足、只够勉强维持几天零星作业的钢筋旁边,黝黑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他一会儿看看手里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施工图纸,一会儿又望向死气沉沉、大面积停滞的工地,心里堵得慌。
“把那边清理出来!”他指着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对几个暂时还能找到活干的工人喊道,“先把技术部和监理办公室的临时板房基础打了!还有围挡,把靠近市政路那边的缺口先补上,能做多少是多少!”
他心里清楚,这点活儿对于整个庞大的涯水公园项目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但这是铁哥的命令——工地不能彻底停摆,要让一部分人动起来,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恐慌和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材料,再精密的计划,再高昂的斗志,都是空中楼阁。
张悦站在一群有些惶恐不安的实习生中间,秀眉紧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工地压抑的氛围,以及那些穿着制服的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她看着忙碌协调、却难掩焦虑的刘波,看着沉默巡逻、气场慑人的关建刚,看着在临时办公室外抽着烟、眼神冷峻部署着什么的王铁。
王铁瘦高的身影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挺拔。即使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他的脊梁也未曾弯下分毫。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张悦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既佩服王铁临危不乱的魄力和雷厉风行的手段,又深深地为他捏着一把汗。
这次的对手显然来头不小,不仅动用了行政资源,背后甚至牵扯到了市里的高层。
材料被卡死,行政检查车轮战。
步步惊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赤裸裸的权力倾轧。
她再看看身边那些实习生,他们脸上的兴奋和憧憬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担忧甚至恐惧。实习证明还能拿到吗?这个工地真的还能继续下去吗?他们的未来,似乎也随着这个项目的命运而变得飘摇不定。
黄总那边,华盛建材的胖老板正等着看戏。
鬼火建工被卡材料?
好啊,卡得越死越好。
王铁不来求他买材料,他怎么赚大头?
赵宏图呢,通过自己的门路,工地上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传到他耳朵里。
鬼火建工停工,进度慢,他听着就乐。
王铁啊王铁,离失败不远了。
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来求他,把这涯水公园的烂摊子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