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狮吼，冷敬拦住艾莉婕，两人观察了一番院子。
最外面的剧场一眼就能看得到头，后面是一栋面积很大的主训练场，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软垫、安全网、蹦床之类的设施，器械室、软功房、健身房也一应俱全。
一些小孩正在软功房里练习一字马和倒立，整面镜墙映着他们痛苦的表情。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甚至边拉韧带边哭。
这让艾莉婕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练体操，以及奥利维亚练芭蕾舞的场景。
刚开始拉韧带的时候会非常酸痛，不过当时自己咬牙挺了过来，没有哭鼻子。
训练场后面则是生活区以及行政后勤区，两人并没有打算深入探索，因为演出厅里还在持续传出「怪声」，吸引着两人的注意力。
除了狮吼以外，还有狼嚎、狗吠、鸟鸣......
飞禽走兽之后，打击乐、弦乐、管乐轮番上阵，最后变成哔哔叭叭的电子合成音，听起来像是古早的游戏音效。
这么多戏剧性的声音杂糅在一起，让人很好奇里面到底在表演什么。
“那声狮吼应该是音响效果。”
冷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马戏团表演曾经包含了杂技和动物表演，但在动物保护主义者的阻挠下，北美包括海洋馆在内的动物表演场所渐渐没落，杂技则一枝独秀延续了下来。
比如大名鼎鼎的太阳马戏团，就已经转向了无动物表演。
演出大厅的门半掩着，因为演出需要，里面的照明大灯已经关闭，只有地上还有几串小灯珠标示着走廊的形状。
黑乎乎的走廊透出浑浊的阴风，屋顶上的通风系统嗡嗡作响，门框上的彩色气球颜色发灰，不知道原本就是莫兰迪色系，还是单纯的已经褪色。
冷敬拉开大门，自然光照到走廊墙面，一幅印刷着“口技秀”字样的海报豁然可见。
“原来是口技，难怪不得有这么多声音。”
艾莉婕的呢喃被走廊的回音掩盖。
然而就在这时，
她的心脏猛地一颤！
艾莉婕两腿一软，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倒向地面。
无数强烈的情绪如倒灌的海水涌进哈德逊河，它们顺着表演厅的声波向外扩散，冲刷走廊的墙壁。
在海水的激荡中，墙上的海报猛然撕落，露出下方的陈迹：
「一张扭曲的红鼻子小丑海报」。
与此同时，
大量的污秽记忆涌入艾莉婕的脑海，把她脆弱而透明的躯壳灌得满满当当。
就像一只无盖的玻璃瓶，猛然沉入海底。
“咔。”
瓶身上出现一道裂缝，悄然碎裂。
随后，
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艾莉婕听到了亲切的问候：
“强尼，你还好吗？”
听到声音，她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图尔茜的脸庞逐渐清晰。
她穿着修女袍站在手术台边，笑容慈祥。
“妈妈，强尼已经死了。”
艾莉婕的声带里发出强尼的声音，灵魂再次附着在过去的强尼身上。
她正在经历的，是图尔茜接管修道院之后发生的事。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宝贝？”
图尔茜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脸颊。
手术台上的孩子想了想，回答道：
“叫我莎朗吧，妈妈。”
听到这话，
艾莉婕猛然意识到，
她苦苦追寻的「莎朗·道尔」不是别人，
正是强尼！
在被客人伤害后，强尼被图尔茜的言语迷惑，接受了卡尔斯滕的变性治疗方案。
从手术室出来后，强尼便已经死去，变成了莎朗。
在下体的幻痛中，她依靠抗生素和止痛药度过难熬的适应期，服用雌二醇、螺内酯。
雌二醇是一种雌激素药物，能促进服用者的女性化体征，而螺内酯则会抑制睾酮活性，增强雌激素效果。
在漫长的岁月中，莎朗的胸部慢慢隆起，声音也渐渐女性化，长发覆盖了过去调皮捣蛋留下的伤疤，脸蛋也变得越来越漂亮。
她学着女生穿起裙子，改变以往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为自己脸上冒出的痘痘烦恼。
甚至假装自己需要卫生棉。
“得了吧，强尼，你又不是真的女人，连月经都没有，要这玩意干嘛？”
年轻的海莉口无遮拦，半开玩笑地看着镜子里的莎朗。
不料这话深深刺痛了莎朗。
她歇斯底里地夺过海莉手里的卫生棉一把扔出窗外，一字一顿警告道：
“再说一遍，我不是强尼。如果你再说这种蠢话，我发誓一定不会饶过你！”
莎朗摔门而出，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来过海莉的房间。
莎朗不愿意提及自己作为“强尼”的过去，然而事实上她不仅继承了强尼的“尸体”，还继承了他的表演天赋。
作为中学话剧社的活跃成员，她登台饰演过麦克白夫人、娜拉·海尔茂等经典角色，在学校名声大噪。
但在话剧《威尼斯商人》中，莎朗拒绝出演女扮男装的鲍西娅，和社长闹翻后再也没有在学校登台表演过。
不过她的演艺生涯并未就此结束，高中毕业后莎朗离开布朗修道院，在当地星探的挖掘下与一家经纪公司签约。
单从相貌上来说，她又美又飒的皮囊已经远超珍妮弗，经纪公司试图利用她的变性人设打开某些特殊群体的市场。
可没过多久，莎朗就在模特市场遇冷。
因为这些特殊群体不仅青睐“变性人”，更青睐“变性的大码普信” 演员。
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罪过。
因为莎朗迟迟发挥不出自己的价值，老板便把他安排给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富豪当女伴。
为了支付公寓房租和水电费，莎朗禁不住诱惑听从了老板的安排，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染上了违禁品，身材和容貌一落千丈。
在一场聚会上，她喝下掺了迷魂药的香槟，醒来后脸上满是鲜血。
原来，趁她被麻醉的时候，嗑嗨了的富豪用嘴啃咬她的脸部，将她的半个鼻子生生撕下。
在剧痛中，莎朗嚎哭着用手摸索床单，慌忙捡起自己掉落的鼻子。
她的鼻子娇俏挺拔，是令她最满意的五官。
然而现在，
却变成一团血乎乎的碎肉，
躺在自己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