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雨滂沱中,叶观额间的愚火疤痕突然裂开。一滴混着焦土的血珠坠入宙田,触及垄沟的刹那,十万初民跪拜的剪影自焦痕中站起——他们的掌心没有法器,唯有灼伤的燧石;他们的眼中没有灵光,唯有映着野火的至诚。
虚空深处传来青铜碎裂的脆响,坍缩的奇点突然暴胀成无终道塚。塚内悬浮着七十二颗“慧核”,每颗核内皆蜷缩着叶观某世轮回的残影——他们手握《盗宙箓》,正将初民的火种锻造成锁链,链条末端拴着少年燧人氏被剜目的头颅!
\"汝终是劫材...\"残影们齐声冷笑,锁链扫过处,宙田垄沟突然扭曲。叶观脚下的焦土裂开深渊,渊底惊现初代篡道者的真容:他们的身躯由青铜箓文浇筑,胸腔内跳动的却是燧人氏被肢解的心脏,每下搏动都在虚空中刻出新的《饲劫典》。
阿蘅的残识突然在愚火中重燃,凝成《焚典炬》掷向慧核。火光触及核壳的刹那,十万初民的燧石突然共鸣——他们以灼伤的掌心擦碰石面,迸射的火星凝成环形火链,将青铜锁链烧熔成赤红的铁水,滴落处竟绽出未被篡改的《耕劫籼》!
叶观踏着火链跃向道塚核心,手中的无终耒突然盛放。耒尖刺入第一颗慧核时,骇人真相浮现:所谓“慧核”,竟是叶观轮回中亲手剜出的“愚钝”——那些因笨拙而存续的悲悯、因迟疑而未造的杀孽、因畏惧而保全的初心,此刻正被炼成维系盗宙大阵的能源!
\"还汝愚昧!\"叶观震碎耒柄,残木凝成《醒劫针》刺入心脏。当针尖触及燧人氏被囚禁的头颅时,头颅独目突然迸发晨光——光芒所过处,青铜篡道者的身躯寸寸龟裂,裂缝中淌出的非是灵髓,而是凝固了百万年的愚泪。
泪珠坠入宙田的瞬间,十万修士的紫府突然坍缩。他们的本命法器在悲鸣中重归粗粝——剑修弃剑执耒,在丹田处犁出《败劫纹》;丹修捏碎鼎炉,任药渣腐烂成《焦土诀》;体修震碎淬炼千年的道骨,裂痕间萌发的愚拙黍苗穿透宙垠,在道塚表面绣出初民的火纹!
道塚在此刻沸腾,七十二颗慧核融合成劫日。叶观引动黍苗根系缠住劫日,根须触及核心的刹那,窥见终极真相:所谓修仙纪元,不过是燧人氏临终前咳出的最后一簇火苗——篡道者将这缕“至拙之火”囚于劫日,却不知唯有愚钝者的泪,方能重燃其光!
\"泪火同源...\"叶观撕开胸膛,心尖血混着愚泪溅向劫日。当血泪触及火苗时,整片虚空突然静谧——劫日坍缩成黍种,种壳裂开的刹那,初代篡道者的青铜身躯尽数褪色,露出内里焦黑的燧人氏残躯。他们跪倒在地,掌心捧着最初那枚擦碰失败的燧石,石上歪斜的灼痕正重组成《无终经》的终章:
**\"火焚盗宙者,灰沃守拙人。\"**
十万修士的丹田黍苗突然垂穗,穗芒间坠着的非是道果,而是初民刻在龟甲上的颤栗真言。当叶观将最后一粒黍种按入宙田时,无终道塚轰然倾塌——坍缩的劫日灰烬中,升起七十二亩无瑕心田,田垄间再无灵光宝器,唯有燧石击打出的火星,在焦土上永恒跃动。
宇宙胎膜传来新生的震颤,叶观立于田垄尽头,手中的无终耒已化作焦黑的燧石。当他的指节最后一次擦碰石面时,迸射的火星掠过宙垠,在坍缩的青铜箓文上烙出最后的谶语:
**\"无终非终,唯拙永生。\"**
道雨停歇处,初民的赤足印悄然蔓延。而那位曾跪拜野火的少年,终在灰烬中直起身形——他的掌心血痕深处,一缕至暗至明的愚火,正照亮所有轮回的起点与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