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看清青年的脸后,忽然情绪激动,诧异之间,那双眼眸中闪烁着未曾有过的光芒,表情瞬间凝固。
双眼瞪大如铜铃, 满脸的惊愕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如同时间停止一般,全身血液倒腾,仿佛一下子冲向头顶,让人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张脸为什么会....是他回来了吗?不对,明明亲眼目睹那个人的人头落地,又怎么可能是他?大概是想人想疯了,才会出现幻觉,他嘴里不断嘀咕着:“不是的,不会是他的。”
想到这点,乞丐猛地推开眼前的青年,青年猝不及防,被人用力一推,身体向后仰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少主——”一旁的西德见状,急忙冲上前去扶住青年。
此刻的乞丐,仿若癫狂一般,双手像发疯似的狂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也因站立不稳而踉跄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怀中原本紧抱着的东西,在这混乱中突然掉落下来。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掉落之物时,身体猛地一颤,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颅,整个身子瞬间僵住,仿佛被下定身咒。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情绪也慢慢恢复一些。
乞丐停下动作,愣怔站在原地,像是失去所有力气,继而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掉落的头颅再次抱进怀中。
“是了,他死了,那个人早死了…”乞丐看着怀中的骷髅,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和痛苦。
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突兀地笑声:“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哈哈哈——”这句话仿佛咒他自己,笑声在巷口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
乞丐一边笑一边抱着骷髅头,跌跌撞撞转过身,落寞离去。
不知为何,青年忽然顿感不妙,他好像能感觉到乞丐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所以来不及思考,身体比脑子还快的小跑追赶过去,从身后拉住乞丐手腕。
紧接着,乞丐被强制转身,看向比他高出一截的青年,神情黯淡。
青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决不能让这个人单独离开。
气氛一顿寂静,好像世界也变得安静了,半晌,才想到这么一个词:“你...不是傻子对吗?”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乞丐没有回应,而是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张脸与那个人的脸相互吻合,仿佛再生人,但他知道那个人早就死,而此人不过是长得像,仅此而已。
红透的眼眸充盈着泪水,能看出来乞丐始终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
须臾,抽出自己的手,抱着怀里骷髅,声音清哑,小声道:“不关你的事。”语毕,转身欲走。
青年既是不会轻易松手,迅速来到乞丐面前,挡他的去路。
乞丐:“......让开。”
“不让。”青年面容有些发红发烫,疑似第一次做这种霸道之事,声音青涩。
他再次牵住对方手腕:“你身上有伤,我不能让你这么离开。”语毕,紧接着嘱咐另一人说:“西德,在附近找家客栈,越隐蔽越好,我要两个房间。”
“啊?”西德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青年已经牵着乞丐的手,走出一段路。
“哦哦。”
虽然非常不支持他们少主这样做,但主子的命令就是天令,所以就算天塌下来,就算满脸不解,还是照做。
“你干什么?放开我!”乞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青年强制拉走。
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这让他忽然想到,曾经那个人一旦生气也会这般不讲道理。
在某个瞬间,眼前背影与那个人重叠。
以前那个人把他囚禁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直接把人拖着走。
稍后,青年声音传来,打断他的思忖,语气坚决:“不放。”
乞丐:“.....”
三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大街上。
不一会儿躲在家里的人们纷纷涌出来,往公告栏的方向走过去,看着贴在上面的通知。
忽然,有人激动大喊:“什么?以后只需要到指定的地方,交三文即可,也不会有人砸门、打人?”
“真的?假的?那个债爷不会吃错药了吧?”
“这是真的吗?可这个批文实在过于儿戏,不会是有人框我们的吧?”
“是呀是呀,这字迹一看就不是正经文,真不是有人开玩笑?”
“诶,管他呢,到时候去不就知道真假了?”
没一会儿,公告栏就围上来不少人们的讨论,你一句我一言。
“说话,这张牙舞爪的字是谁写的,怎么还没我三岁儿子写的好?”有人忽然讨论起起字迹的问题。
“哈哈哈....谁说不是,不过嘛,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哈哈哈...对对...太好了,我感觉血压都下降了....”
.......
西德倒也速度,很快就在城内找到一家上好客栈,但因为生意爆满,就剩一间房了。
在比较热闹的街道不是没有空房,只是过于吵闹,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选择最初的那家。
城内的人基本都是认识西德,但没人认得青年,所以有西德在,客栈老板也不敢怠慢那位脏兮兮、还有异味的公子,以及另一位看起来颇为有压迫感的青年。
一切准备妥当,青年这才让西德回去跟他父亲复命。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乞丐始终抗拒有人与他靠近,所以一路上一直在反抗,但直至来到客栈房间,也没能把人甩开,青年仿佛与他粘在一起似的,怎么都挣脱不开。
七年对于乞丐来说不算久,因为不再算时间过日子,而是任由时光摆布,也无数次尝过自刎,可未曾成功,后来就不再挣扎了,而是选择到处漂流。
遗憾的是,在这些年里,不知何时腹中的生命就再也没动静了,而圆滚的肚子早就停在很多年前。
这是与那个人的唯一牵挂,所以就算生命停止,也不愿意洗掉,至此,流浪街头,装疯卖傻,不问世事。
如今重回正常人的生活,他早就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
青年让人打好水放在房间让他沐浴,可乞丐看到水就莫名抗拒,也不愿意把身上的污迹洗掉,只想拿来伪装自己。
他想逃,逃到无人的荒漠活活饿死,或是其余方式都行,只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好。
但门外的人好像知道他所思所想,怎么都不让离开。
人正陷入沉思,忽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你身上还有伤,等你沐浴完,我就给你上药。”
然而,屋内始终没有动静,也不回应,青年以为出事了,直接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