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贺川。
上游北岸。
日向一族族地。
作为风光的大族豪门,现在内部似乎气氛有点奇怪。
理所当然的,作为外人的底层分家族人们,也许并不清楚日向一族内部出现了什么样的危机,但作为日向一族的掌权者们,三位仅剩的宗家,无疑是了解自己家族内部,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乱子。
以至于族长失踪了一个星期,他们都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给下面的族人。
瞒绝对是瞒不住的,区别只是瞒多久的问题。
在布置得古色古香的会议室中,如今的会议掌权者已经悄然变成了一个少年,族长日向天佑的嫡长子——日向琉璃。
他坐在首位上。
左侧是宗家的两名长老,右侧则是分家的五名长老,两个派系泾渭分明。
“如今时局动荡,现在家族内部绝对不能生乱,父亲大人以宗家的身份亲自上到前线,结果......”
日向琉璃咬了咬牙,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楞是说不出“战死”两个字。
“至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天佑的遗体,琉璃你不必太过伤忧......”
宗家的一位长老开口安慰说道。
紧接着,会议室内却沉寂了。
这种安慰小孩子的话,在座又有谁会信?
右侧的座位上忽然站起来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目光略过上首的日向琉璃,径直落在了对面那名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的宗家长老身上,也就是先前安慰日向琉璃的那人。
分家语气沉重,却又隐隐含着几分不满。
“发生了这种事,谁也不想......但为什么到现在才开会?要不是因为前线那边实在是瞒不下去了,恐怕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会被叫到这里来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其他四位分家长老出言附和。
“是啊,这事做的不合规矩。”
“秋田君说的有道理......”
“这种事情怎么能隐瞒呢,我建议赶紧加派人手,前往那片废墟周围,同时扩大搜寻范围。现在前线那边人心惶惶,迟迟等不到天佑族长,外面又有志村几族巡视,根本不敢声张,让我们很被动。”
“我同意。”
“我也......”
“好了,都安静吧。”
随着一道疲惫的少年声音响起,会议室内缓缓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上首的日向琉璃投去,哪怕是两名宗家也不例外。
作为族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这一代唯一的宗家,日向琉璃虽然年纪尚小,实力也有些不够,但在这间会议室内的地位却最为尊贵。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勾心斗角,争取话语权……”
日向琉璃心头烦躁,但长期接受的严格教导,让他拥有着良好的素养,勉强保持不让愤怒流露出来。
只听这位宗家少年轻声开口,语气还算平静。
“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两天晚上,我在护卫的陪同下,已经悄悄前往战斗地点搜查过了,不仅是那处恐怖的千米坑洞底部,连方圆五十公里内的地底、湖泊、哪怕是河对岸的忍族联合营地内部,我也用白眼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他顿了顿,声音终于有些颤抖了。
“父亲大人他......他......应当是战死无疑了......”
这句话说出口,在座的无论是宗家长老还是分家长老,都是眼神凛然,沉默下来。
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哪怕是分家的高层们,对于日向一族的忠心也无须怀疑,也明白这位少族长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欺骗他们。
但还是有分家长老对视一眼,脸上神色不解。
“可族长大人将白眼开发到了极高的程度,遇到危险也能够提前很远就发现,再说以他的实力,南贺川上游这块地带怎么可能有忍者能够杀得了他?就凭他志村风?”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沉默。
南贺川下游的千手和宇智波战事正激烈,中游的羽衣和猿飞销声匿迹,也从未听说那两家的族长具备单独杀死自家族长的那种可怕实力。
“是谁杀了天佑?谁能杀的了他?”
这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
右侧一名妇人犹豫着问出来心中的另外一个疑惑。“两个晚上,五十公里......少族长你的白眼......”
这顿时引得那个中年宗家不满地看了过来,喝道。
“苓!你敢怀疑琉璃!”
“琉璃的天赋不会比天佑的差到哪里去,现在已经将白眼修炼的能够达到五公里的洞察距离,两个晚上当然不在话下!”
“这样么……”
中年妇人点点头,板着脸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冷场。
“咳……”
日向秋田清了清嗓子,出声打破了屋内对立的气氛。
“天佑大人身死,失去了大族族长这一等级的忍者,日向一族未来会举步维艰。”
他话音一落,立即有人接上。
“是啊,不仅上面的石田家会扣减供给,南岸的小族联盟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不能将族长身死的消息透露出去,哪怕是下面的分家族人。”
“可已经瞒不住了啊……”
随着一声无奈至极的轻叹,会议室再度安静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成了死结。
“纸是包不住火的。”
最后,还是日向琉璃叹息着说道。
他站起身来,目光虽然明亮,不似下面那些个大叔老头们的浑浊,但也看不到少年人的活力。
视线在左右扫视一圈,日向琉璃的眼神落在五名分家长老的方向,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配合着那一对纯洁无瑕的白色眼瞳,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别样的威势。
只听他冷声道。
“与其坐等生乱,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战争一旦打响,事情的发展就好把控的多了。一些可能别有用心的分家族人,也没机会在底下搞一些小动作……”
闻言,右侧的几名分家长老面色都是微变,余光暗暗对视一眼,却没一个出口反驳,显然对下面族人的逆反心理了解的很清楚。
“琉璃说的没错。”
中年宗家摸了摸下颌的胡须,他的模样和琉璃有着几分神似,此时轻轻颔首。
“战争一旦开始,结不结束可就是我们说了算,石田家也得老老实实给我们日向拨付物资。事后打赢了战争,为了做出表彰,那位大名哪怕想趁机缩减供给,却也不敢这样做,那样会寒了手下士兵和武士的心。”
闻言,在场众人哪怕讨厌这人,但也都是微微点头认同。
至于自家会不会输给几个小族组成的联盟,他们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而在座的都是人精,只是眼神交换间,心中便纷纷会意。
“等到那些别有用心的分家族人全都死在前线,族长身死的负面影响自然会在族地内降到最低,一场危机不攻自破......”
达成默契之后,一位分家的长老眼珠一转,又提议道。
“既然缺乏顶尖实力的忍者坐镇,那么,请两位宗家中的一位前往前线坐镇如何?”
他这句话,立马引来了那位外貌神似琉璃的中年宗家极为不满甚至是敌意的目光,斥道。
“这样太冒险了,要是在战场上出现意外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光靠前线的莯君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那位分家长老无奈叹息一声。
闻言,中年宗家冷冷瞪了过来。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宗家的人去那里冒险。万一白眼丢失了怎么办?保护宗家本来就是你们分家的职责吧?”
另一个分家长老也加入了争论。
“但现在不只是家族内部的问题,现在要开启战争,前线就急需强大实力的忍者坐镇。等到战争打起来,再谈论这些就一切都晚了。”
“哼,说到底这些还不是你们分家之人无能?不然天佑他为什么会亲自上到前线?让宗家前往前线也可以,但只负责统领,不负责战斗。这样始终保持着笼中鸟的控制权,就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那些分家也不敢生出叛逃的心思!”
“你们——”
右边坐着的长老们腾地站起身来,脸上对着中年宗家露出怒容,眼神却往他身侧飘忽,又似乎顾忌着什么,不再有下文。
“哼!你们分家不值得信任,这是多少次前辈的血泪教训!为了一族的延续而考虑,家族也会记住牺牲者的功绩。”
中年宗家一人唇枪舌战五人,却依旧淡定的坐在那里发出此言。
面对宗家与分家长老之间爆发的争吵,日向琉璃坐在主位上,神色淡定,对这种事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些年来,他从父亲口中听到的这种争吵,不知道有多少次。
“都安静一下......”
忽然,中年宗家左侧那位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枯瘦老者,坐在那里开口,无比沙哑的声音很轻,但让会议室里那无聊的争吵戛然而止。
他是上上代的宗家,日向天佑的爷爷,今年已经六十八岁高龄,在族中威望极高。
日向枫介对着左右两侧的长老们微微点头示意,最后目光平视主位的日向琉璃。
“别吵了,让我去吧。”
这顿时吓得少年慌了神,单膝跪下。
“祖爷爷,你......”
“别说了。”
日向枫介挥手,枯瘦如树皮般的脸庞上,并无任何对于战争的畏惧。
什么宗家分家。
这不过是为了一族的未来着想,也或许是为了保护什么吧……总之这些对于已经半只脚入土的老人来说,都已经是无所谓的东西了。
“枫介大人,您……”
五名分家长老同样色变,不敢与之对视。
当实力和辈分形成了双重碾压,所谓的争吵不过只是笑话。
“抱歉,我这样做肯可能会让你们担心,可无论如何,老头子我都无法坐视天佑他被杀,他是我最优秀的后代。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复回来。无论是志村,还是犬冢、油女,或是其它忍族设计埋伏了他......我既然背负宗家这个身份,或许死在战场上就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
“枫介大人,怎么能让您亲身犯险?”
“但是除了我之外,还有足够坐镇前线、自信能够压倒那忍族联盟的族人吗?”
日向枫介这样反问分家的长老。
“这……”
“别的我不管,依旧让莯丫头作为前线总指挥,至于战斗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曾经的一族之长。”
日向枫介这样说道,目光缓缓落到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你也......”
中年宗家连忙偏过脸,尴尬地咳嗽起来。
“咳咳......既然父亲大人如此说了,那我就坐镇后方,稳定家族内部好了......”
想让他也去前线战斗?那怎么可能嘛!
活了五十年时间,他这辈子可连只鸡也没杀过,养尊处优了一辈子,早就忘了忍者该如何战斗。
日向枫介目光幽深,暗暗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长进,连几个分家都镇不住,还是个怕死的......”
他咳嗽一声,佝偻着缓步走出会议室。
“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