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江水向东流。
江边一叶小舟。
舟公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习习江风下,他怀搂梳着丫髻的小孙女,身躯一摇一摆的哼唱着渔歌小调,乐以开怀。
\"老师傅,麻烦你把船撑过来,快……\"突然之间,传来叫喊。
李臣仙飞身上舟,急不可耐:\"老师傅,麻烦你飞篙一点过江去,后面有强盗追杀我!\"
\"有强盗追杀你?\"
\"是的,是的,有强盗追杀我,快,快,快撑……\"
舟公飞篙一点,舟剖江急驶。
岸上闹轰轰的,果有一、二十个拖刀举枪的大汉追跑到江边,\"喂,喂,喂,你他娘的臭小子杀了我们几个弟兄,非得抵命不可!老不死的,把船转回来!\"
舟公惊对李臣仙,\"你杀了他们几个?\"
\"他们是明抢明劫的强盗啊,别听他们的,快撑,撑过去,我给你多多的银两!\"
\"好,我听你的!\"
大汉们见舟像离弦的箭急开去,气得跳足高骂,几个会轻功的飞身上了小舟。
舟小人多,东倒西倾。
舟公大叫小孙女跳水,小孙女一吓之后,终究慢了一步,被一强盗一把拉住,大哭。
令狐遗浮似从天际降落,飞身一掠,长臂一出,将小女孩拉到身边。
他一拱手向大汉,\"兄弟,切莫伤及无辜小孩!\"
李臣仙见他身手,知必怀绝技高人,忙说:\"这位哥哥,小弟前遭这伙强盗抢劫,连累老师傅祖孙两个,万请相救!\"
强盗们纷纷嗷叫:\"你杀了我们几个,竟败我们的不是!\"
令狐遗浮则表示不知谁是谁非,只希望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要相残。
强盗们自然不干,\"他娘的,什么干戈的湿戈的玉帛,你小子多管闲事,不想活了!\"
他们一齐向令狐遗浮打去。
令狐遗浮白衫一甩,身子一飘,出手一格,便荡开来枪来棍。
双掌推出,掠过一阵江风。
不消片刻,强盗们纷纷落水,不知存亡。
岸边助威强盗吓得慌忙逃跑。
舟公从水中钻出来,被令狐遗浮拉上小舟,对他感激涕零。
李臣仙从舱中爬出来,拽拽皱了的绿衫,向令狐遗浮屈身一礼,\"哥哥救命之恩,小弟终生铭记!\"
\"不必这样!\"令狐遗浮淡淡一笑,他指了指仍担惊受怕的舟公祖孙,并摸了摸小孙女可爱的小脑袋,\"只因你起,你该对他们有点表示才对!\"
理所应当,理所应当!\"李臣仙笑道,\"包中银两尽被强盗抢去,幸还有点金锭藏在胸前!\"
他从怀中取出两锭黄金,一锭给舟公,一锭给令狐遗浮。
令狐遗浮执意不收,上岸后,有些疑问:\"敢问兄弟,为什么携带这么多的金银行途?\"
李臣仙说他长安人士,在外行商,赚得一些银两,准备回家孝敬父母。
不料途中遭劫,幸遇令狐遗浮出手相救,否则尸骨难回。表示十分感激,如日后他有用他之处,一定万死不辞。
令狐遗浮笑了笑,\"你也够伶牙俐齿的,我哪能要你万死不辞来帮什么!\"
李臣仙笑道:\"你我同舟渡,确系百年修来,请问哥哥大名,什么地方人?\"
令狐遗浮如实告诉他的姓名,并说自己是醴泉人士,回乡望母。
李臣仙又问他年龄。
\"十八!\"
\"哈,与我同龄!\"
\"也属巧合!\"
\"我们确是有缘人!\"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小镇,走进了一家客栈。
柜台前,有一紫衫少年对掌柜道:\"老板,现在我的确身无分文,你暂且记上我的账数,过两天一定交给你!\"
\"不行,不行!\"掌柜的摆着手,\"客官,爷,不是我小气,而是店小,垫不了本。\"
紫衫少年很为难,\"可我真的现在没有啊!\"
掌柜的恼火,\"没有你就别吃呐!\"
紫衫少年有些嘟哝,\"可我实在好饿了,才……\"
掌柜的叫嚣,\"都像你这样,饿了就来吃,吃了又不给钱,我还开什么店?过两天过两天,你说你拿钱来,拿什么来,我看就把你这身行头当了,也没两个钱,粗布破衫的!\"
李臣仙悄声对令狐遗浮道:\"这老板讲话特难听了!\"
令狐遗浮点点头,\"确实!\"
李臣仙端过酒杯,边饮边到柜台前,笑道:\"老板,你要了这位小哥哥的粗布破衫,哪怕用作抹布,也比他吃白食强啊!\"
掌柜的正窝着火,\"去,去,去,一边去!\"
紫衫少年薄脸生红,羞恼的扫了李臣仙一眼,\"老板,我剪一把头发权当饭钱,可以不?\"
掌柜的好气又好笑,\"我要你头发干什么?\"
李臣仙见紫衫少年束起的头发乌黑闪亮,笑道:\"老板,这个小哥哥的头发,你剪下来,卖给戏班小生作胡须,还真值几个钱!\"
他掠了掠紫衫少年头发,又长又软,实属罕见的好,不由闻了闻,\"哇哦,还带有丝丝香气!\"
客栈的人大多数被他弄笑了。
紫衫少年一偏头,恨恨的想打他,但忍住了。
令狐遗浮走过来,扯了一下李臣仙,\"切莫把人家贫苦当作笑资!\"他转向掌柜的,\"老板,我看这位小哥,真的不是存心要少你钱,这样吧,他要给你多少,算在我这儿,二十号桌!\"
掌柜的见有人买账,便笑逐颜开了,\"好,好,好,你请坐!\"
紫衫少年望了望令狐遗浮,却没说话,这一眼之中含有深深的感激。
他向外走去。
\"喂,喂,喂,小哥哥!\"李臣仙追上他,塞给他一些碎银,\"这个小钱你拿着,免得有了上顿没下顿,老遭罪了。\"
紫衫少年望他一望,眼神有点冷,将碎银掷还他,拂袖而去。
李臣仙望他背影,不悦的笑了,\"不知是我不识趣,还是你太小气!\"
令狐遗浮拿眼望着他,摇摇头,笑了笑,饮下一口小酒。
天已黄昏,二人投宿这家客栈,同睡一床。
半夜时分,李臣仙偶尔翻身,将令狐遗浮搭放他身上的手,移到他的胸前,手指触及到他衣间的一个硬物,状似书本,意欲看个究竟,又不敢造次。
令狐遗浮醒来,揉眼问:\"你何时醒的?\"
李臣仙神情有些慌乱,笑道:\"你呀你,睡觉好不老实,双手压着我,喘不过气,不就醒了?\"
令狐遗浮一笑,\"我师父说睡觉时双手按胸,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都是习武人的大忌,可我就是改不了。好在与他人睡的时间并不多,呃,没压着你吧?\"
他有些歉意和不好意思。
\"嗐!\"李臣仙笑道,\"男人家的身体,哪有女孩家的娇嫩,压不扁的!哥,今夜伴你入眠的好在是我,若换个娇花嫩朵,也许就坏了!\"
令狐遗浮一点头,\"那是,那是……\"转又意识到他在打趣自己,不由一笑骂:\"无聊!\"
李臣仙用肩搡搡他,\"呃,哥,你有媳妇儿没有?\"
\"没有!你呢?\"
李臣仙哈哈一笑,躺下来,手枕后脑,一副悠乐乐的神情,\"我是有了,但还没过门。\"
\"没过门的也算?\"
\"算,怎么不算?我打定心眼认了,她可是京城第一大美人又才女呢!\"
\"哦,你可真有福气!\"
\"也不咋福的,只听说过她名,没见过她人。\"
\"那你还喜陶陶的?\"
\"嗯呢,想想都美!\"
\"那你去想,我可没人可想,睡觉!\"
\"喂……\"李臣仙捅了捅他,\"别睡,问你个事儿。\"
\"啥事?\"
\"你刚才说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令狐遗浮回答:\"华山清松道长!\"
\"你武功这么了得,你师父肯定更不得了。\"
\"那是!\"令狐遗浮一点头,\"深不可测!\"
\"他日引见我一下,目睹一下道长风釆,或许看你面,也能教我一招两式。\"
\"我哪有这个面子?我师父有本真经传我,你要看看么?从中可以学学!\"
李臣仙指指他的胸前,\"这……\"
\"对,我贴身携揣着,实在是包袱里也不敢放,怕遗失!\"
他准备拿出来,李臣仙慌忙阻止,\"不,不,不,这么着重的真经,我不敢看,不敢有这种昚望。\"
\"我令狐遗浮一旦认定你这个兄弟,便肝胆相照,我的即是你的!\"
\"臣仙好生感激,但我的不一定是你的,譬如我那美丽的媳妇儿……\"
\"我说正经的,你倒邪乎了!\"令狐遗浮有些生气,\"不看算了,拿这话来扯!\"他拉过被子,连头盖脑睡了。
李臣仙却是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两人各自吃些东西,相互道别,各奔前程。
一路走着,李臣仙想着令狐遗浮,\"这个哥哥,还真是位君子!\"
街道上的人群中,有五、六个大汉一边走,一边引劲东张西望。
李臣仙看见他们,叫了声:\"李莫!\"
几个大汉急忙朝他跑来,一齐躬身施礼,\"仙帅!\"
李臣仙一沉脸,\"还仙帅呢,昨天差点成了冤鬼!\"
几个不敢吱声,只有叫李莫的小心问:\"怎么回事?\"
李臣仙告知他们,昨天他遭一帮强盗打劫,幸吉人天相,遇人相救。否则,叫他们任何一个都担当不起。
李莫说为救他,他们几个强闯贼巢,不想也被抓住,夜间才逃了出来。并说以后他们就要跟着他,以免再生事端。
李臣仙觉得人多显眼,不必这样,此番也就没怪罪他们。
李莫道:\"谁救了仙帅,我们要好好谢他!\"
\"我倒不必要你们去谢,你们替我去办一件事,一定得办成!\"
李臣仙招呼他们几个近前,如此这般的命令……
李莫几个领命而去。
李臣仙撇嘴笑笑,这笑似乎有些阴恻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