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话间,苍芎已拉上夜幕,星星缀满天空。
店家见今日济济一堂的客人,全是有名人物,非常欢喜,格外殷勤的端茶送水。
之后,众人各自登房,各自休息。
千里香手托冬梅玉锁,看了许久,慢慢起身,走了岀去,却见令狐遗浮站在门外。
\"令狐哥哥,你在这干嘛?\"
\"千里,我想你,睡不着!\"
\"去睡吧!\"
令狐遗浮一眼瞥见她手中的玉锁,不由指了指,\"千里,你这是……\"
千里香攥着玉锁,\"我想把它还给紫烟姐姐!\"
\"千里!\"令狐遗浮握住她的手,\"紫烟已把它交给你,就是我与她之间的最好结局。\"
\"可夜雨呢?她没你不行啊!\"
\"可是,千里,任何人都不及你刹那间的凝眸,我没你不行!\"令狐遗浮手下用了力,深怕她走,\"千里,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魂叔提出退亲的。\"
\"令狐哥哥,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你许我一世,我应你一生。\"千里香抽出手来。
\"可是,千里,我只想今生,不念来世,就算换个地方等,只要不是思念无法触及的地方,唯愿与你岁月共白头。\"
\"令狐哥哥,岁月悠长又匆匆,且听且看且从容!\"
李臣仙在仇督紫烟门前徘徊不定,欲敲门,抬手又缩回,几次三番,最终忍住没叫她,还是回到自己房中。
他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索性将烛火拨的通亮。
忽见窗外有个人影,听到敲门声,他忙下床开门,见是秋意浓,很感意外,\"秋前辈,是你!\"
秋意浓微笑着点点头,\"仙皇子,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李臣仙一愣之后,一笑,\"前辈,请进!\"
秋意浓走进房间,只把眼望着他,却不说话。
李臣仙有些不自在,\"前辈找我有事吗?\"
秋意浓忙收回目光,\"仙皇子贵庚多少?\"
李臣仙反问:\"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秋意浓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尴尬,却仍问:\"仙皇子是皇上皇后亲生的吗?\"
李臣仙有了怒色,\"你存心损我父皇母后不成?\"
秋意浓心内一急,不由自主的抓住他的手臂,几近哀求,\"仙皇子,你让我瞧瞧你的脊背,好吗?\"
李臣仙见她半夜三更来到他的房间,就是为了看他脊背,又恼又气,指门外,拽住她胳膊,\"滚!\"用力将她一推,\"啪\"的重重一关门。
秋意浓被他喝的如梦初醒,流泪深叹:\"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如果不是,那眉目间,乃至那笑意,为什么都那般像他?\"
令狐遗浮坐在床前,见刚才还是星朗密布,现在却又听风打窗响,看骤雨初狂,想了很多事。
正要睡时,听到秋意浓叫门,忙将她请进。
一觉醒来,令狐蕙腧不见女儿回房,想女儿还在守着赫连胥乔,就起床去叫她。
她路过走廊时,刚好见秋意浓进了令狐遗浮房间,忙跟了进来,\"秋意浓,难不成他们爷俩,你勾引了老的,又想来套乎少的?\"
秋意浓本意是来找令狐遗浮,打听李臣仙的一些事,听她这么一说,禁不住鼻子酸酸的,\"蕙腧,你把我误会成什么人了?\"
她因害怕自己哭出声,慌忙退出。
令狐遗浮觉的秋意浓是个极为正派的女侠,而且在她三具刚烈七分柔弱的微笑中,似乎隐着无比苦涩,所以他十分反感令狐蕙腧,\"姑姑,你怎么可以这般诋毁秋前辈?\"
令狐蕙腧道:\"她把人澹台氽穸迷了几十年,算什么好货色?\"
令狐遗浮道:\"我怎么看,都是舅舅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几十年的感情!\"
\"你年轻,啥也不懂!\"令狐蕙腧被他怼怒了,\"走,跟我去把你妹妹叫出来!\"
赫连胥乔昏迷之中,一直叫着\"醉鹊儿\"。
醉鹊儿好生感动,悲心伤意的守着他。
猛地,赫连胥乔坐起,大喊:\"醉鹊儿,醉鹊儿……\"
醉鹊儿轻轻摇摇他,\"赫连大哥,醉鹊儿在这呢。\"
赫连胥乔发直的眼晴方才转动,望了她好一会,露出一丝笑,低低的说着:\"我梦见我向你娘亲求娶你,她却将你杀了……\"
醉鹊儿道:\"怎么会呢?赫连大哥,你瞧你都做了些什么梦?\"
赫连胥乔握住醉鹊儿的手腕,动情的说:\"醉鹊儿,谢谢你照顾我!\"
醉鹊儿被他握的手心直冒汗,心直跳,叠情迭意,\"赫连大哥,醒来就好!\"
就在这时,令狐蕙腧赶到,隔窗见此情景,气恨交加,正要发作,却被令狐遗浮捂住了嘴。
令狐遗浮将她拉到偏静处,\"姑姑,你万万不可胡来呀!\"
令狐蕙腧瞪他一眼,\"你瞧他们那个亲热劲,我不管,就完了!\"
\"什么完了?\"令狐遗浮一笑,\"应该是完美!\"
\"笑,笑,笑,你还有心笑!说破天,他赫连胥乔也休想娶到你妹妹!\"
\"姑姑,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你有什么好反对?再说,赫连胥乔人品武功也算的上一流,你有什么好挑剔?姑姑,既然你都说了醉鹊儿是我妹妹,多多少少我也可以作点主,是不是?\"
\"你小子可比你爹强多了!\"令狐蕙腧擂了令狐遗浮一拳,\"你爹爹那么一个木桶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能说善道的儿子?\"
令狐遗浮狐疑至极,\"姑姑,难道我不是我爹爹亲生的?\"
令狐蕙腧瞪着他喝:\"你脑子被浆糊蒙了,胡说八道!\"
令狐遗浮要她多讲讲有关他父亲的事与他听。
令狐蕙腧现在一肚子气,根本不想讲什么。
次日一早,醉鹊儿走出房,见母亲铁青着脸在一旁,不免有些胆战,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声:\"娘亲!\"
令狐蕙腧拉住她就走。
醉鹊儿想赫连胥乔还躺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不肯离去。
令狐蕙腧道:\"这么多人在这里,还照顾不了他?\"
澹台氽穸道:\"蕙腧,你要走就走,何苦逼醉鹊儿?\"
\"醉鹊儿是我女儿,又不是你女儿,要你多管闲事!\"令狐蕙腧甩脸子给他看。
澹台氽穸摊摊双手,无可奈何,\"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醉鹊儿望着秋意浓,\"师父……\"
秋意浓知令狐蕙腧脾气火烈,性子太倔,而且对她偏见极深,所以也只能摇摇头,表示帮不到她什么。
醉鹊儿被母亲拖着往外走,只得抓住门框,回头,求助似的喊着令狐遗浮,\"表哥……\"
令狐遗浮大步跨过去,\"姑姑,醉鹊儿是你的女儿,我们没有一个否认的。但是,赫连大哥正伤着,最需要的是醉鹊儿,不是我们。你知不知道,无论你的尊严有多重,但最起码的人性,你还是应该有,对不对?姑姑,让醉鹊儿留下来,算我求你了!\"
令狐蕙腧被他说的无言以对,气愤不过,一咬牙关,将女儿狠狠的一推,\"死丫头!\"
她独自离去。
\"娘亲……\"醉鹊儿踉跄后退,恰倒在支着病体出来的赫连胥乔怀中,伏在他肩头,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赫连胥乔轻轻抱着她抖颤的双肩,进行着无言的安慰。
苏夫人见女儿日夜卧床,似有重病,又不肯看医,十分不解。
她叫过女儿的贴身丫环,问小姐究竟怎样了。
丫环支支吾吾,回答不知。
苏夫人觉的奇怪,悄悄注意女儿的行动。
一日,她见女儿起床换衣,腹部隆起,急从暗处出来,大惊失色,\"女儿,你的肚子……莫非……\"
苏素辞被问,双颊酡红,半晌不语。
苏夫人感到蹊跷,再三追问。
苏素辞羞于启齿,吞吞吐吐。
苏夫人生气了,\"你再不实话告诉娘亲,娘亲可就要打你了!\"
苏素辞\"扑通\"跪下,颤声道:\"娘亲,仙皇子曾与女儿一夜幽会,有孕多月,只因爹爹家规严厉,女儿不敢声张……\"
苏夫人又痛心又恼火,\"你……你……,娘亲咋说你好呢?明知你爹爹家教严,还以身犯险。\"
苏素辞不知所措,\"求娘亲作主啊!\"
苏夫人扶她起来,\"既是仙皇子的,有来由,想着你爹爹也不会过多指责。待你爹爹回府后,我与他说说。\"
苏素辞道:\"一切全靠娘亲扶助!\"
晚上,苏味道回府,心情特别好,携夫人玉楼上宴。
酒过三巡,苏夫人壮着胆子将女儿有孕之事说了,不安等候他的处置。
苏味道面色大变,\"堂堂相府千金小姐,尚未成亲,就有孕在身,岂不坏我相府门风?\"
苏夫人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耻的,少男少女,情意之下,可以理解,反正隆冬初一,也是他们的成亲吉日。只是仙皇子也不负责任,这么久都不来看看……\"
苏味道赶忙掩住她的嘴,瞧瞧四下无人,说:\"夫人说话可得注意点,千万不能说仙皇子的不是,倘若被人听见传出去,就会有大麻烦的。\"
\"现在女儿在家有孕,就是个大麻烦。\"苏夫人垂泪,\"老爷,你可得拿个主意呀!\"
苏味道捋捋胡须,陷入沉思……
他于次日进宫,将女儿怀孕之事告知李旦。
李旦又惊又喜,但李臣仙不在宫中,便召李隆基出宫寻找。
李臣仙听李隆基说起苏素辞已怀身孕,感到事态特别严重,急辞别众人,即刻启程回宫。
众人也一一作别,各奔前程。
令狐遗浮叫千里香与贺兰夜雨等候他片刻,自己则赶上秋意浓与澹台氽穸。
他问秋意浓:\"昨晚,前辈找我有什么重要事?\"
秋意浓微微一笑,\"你还放在心上?\"
令狐遗浮道:\"不瞒前辈说,今儿一大早,李臣仙告诉我,昨晚你找过他。\"
秋意浓一怔,急问:\"他是不是也对你派我的不是呢?\"
令狐遗浮道:\"他没明说,但似乎觉的你有些出格。可我觉得你看他的眼神,就像我娘亲看我一样,全蕴着母爱。\"
\"是啊!\"秋意浓轻轻的喃喃的说,\"我能对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
\"自己的孩子?\"令狐遗浮与澹台氽穸大惊,\"李臣仙他是你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