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有条河,叫叶河。
叶河蜿蜒流过,河畔生长着一种独特的植物,其叶片被用来酿造叶儿酒。
这种植物被称为“翠云叶”,也叫“云雾草”。
此草叶片大而肥厚,心形,边缘有锯齿,成熟时呈深绿色,带有淡淡的银色光泽,仿佛叶脉中流动着云雾,因此得名。
叶河街坊多用桥梁连接,常有人垂钓。
今天街上没多少人,一是关了城门,人心惶惶,二是下雨,摆摊不如在家睡觉。
于是没人看见,一座拱桥底下的砖石突然破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黑衣,扎起马尾,一边呼吸着清晨的湿润空气,一边伸着懒腰。
舒舒服服地伸展完,李云泽才转身将挖出来的洞堵住。
什么,里面有什么?
哼哼。
李云泽设想了被人追击的情况,所以很自然地想到要在叶城给自己弄出一个老巢。
被人追击,一般会怎么躲避?
没错,就是跳河。
从这拱桥往下潜水,在快到底时有一处洞口,和水帘洞异曲同工,不过往里流的水被告示牌挡住。
进了洞口还有一堵石墙,非李云泽不可碎,碎石而入,豁然开朗,火把参差,箱子层叠,全橡木为底、为顶、为墙,有工作台,熔炉,耕田十二格,只是没有水桶引水滋润,稍显干涸。
因为潜水而打湿的衣服,只需要放在熔炉里烧一下就可以去除水分。
还有能让她美美睡上一觉的百分百纯羊毛小床。
嗯,她奢侈了一点,放了两张床,方便自己打滚。
把王家村那边的床算上,这算是第二个有床的地方了
她做了一个钓鱼竿,准备日后挖出个两格水钓鱼。
在里面住的感觉……怎么说呢,因为知道别人不可能找到自己,所以睡的都格外香甜——也可能是拆了将军府,出了口恶气。
话说就算其他人进来,也很可能会缺氧而亡。
上去便是要爬梯子,一边挖石一边填石,直到拱桥底下。
这地方走出个人,其他地方根本看不见。
“舒坦。”
发出二字总结,李云泽戴上斗笠面纱,准备去买几个包子尝尝,再学着武侠小说里的,去茶楼坐一会儿,没准能听到什么消息。
晚上认不清的路,一到白天全都认识了,就很邪门。
她寻找记忆来到那包子铺,却发现之前的包子铺老板刘长贵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个小孩,穿着粗布衣服,踩在板凳上忙活。
李云泽没太在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怀里拿出几个铜板,“来三个肉包。”
她饱食度没满,说明她现在很饿,那老虎肉她已经吃腻了。
猫科动物的肉中尿素含量多,其实并不好吃。
那小孩利索地打开蒸笼,把三个包子放在草垫上递给她。
李云泽见旁边还有桌椅,干脆坐下,背对着街道,掀开面巾一角吃了起来。
就算是要谨慎,她也还就偏偏不信,自己吃个东西就能被人认出来。
三个包子很快就被她消灭,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刚准备离开,一个路人经过问:“小孩,你爹呢?”
小孩说:“好像和几个叔叔一起走了。”
路人就笑:“你爹可倒霉,昨天有人在这买包子,那人可是个通缉犯,现在你爹正在被审呢!”
小孩:“啊?”
李云泽:“……”
其实路人也分不清什么通缉犯、寻人令,能被衙门找的,不就是坏人吗。
李云泽暗道:‘到底是越狱了,早知在城外就把规矩问清楚。不过包子铺老板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要受牵连,至于吗?’
还真至于,毕竟她可是把将军府拆了的女人。
不过包子铺老板是普通人,自然只有被叫去的份。
金银楼当铺的赵掌柜,衣坊的周老板,就是孙甘亲自上门去问。
李云泽也没什么好的办法,那路人买完包子走,她起身,佯装不经意问:“哎,小孩,印书坊旁的那条街怎么走啊?”
小孩指向左边,“直走到头,右转,岔路口往左,到头就是了。”
“行。”
李云泽照着走,刚到岔路口左转,便见到路尽头一座气派的大院,两只石狮子坐门口,匾额上刻着两个大字——“衙门”
门口还有穿着绿青之色官服的人进入。
这既视感……不就是打卡上班吗。
观察了会儿,恰逢一个绿色官服的男人从身边经过,她当即走过去,问:“老兄,印书坊往哪走?”
那人见是个蒙面斗笠女问路,懵了一下,顶着一对斗鸡眼靠近些。
“不是,你谁啊?”
李云泽反问:“你自己想想,什么人要去印书坊。”
那人想了想,“匠人?”
“对,我是里面匠人的朋友,他老婆生孩子了,我给他送信。”
“这样啊,呐,直走进去是衙门,你要进去,进去了后呢往左走,走到头就是了。”
“也就是最左边。”
“是啊,毕竟也没那么多书可以印嘛。”
“这样,多谢了。”
“没事。”这小官说完,走了几步,又说:“哎,你不穿官服是进不去的,要不我帮你捎话吧,那工人叫什么名字?”
“……”
没人回答,他转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女子,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
五分钟后,印书坊墙角,种植观赏花草的土突然少了一块。
李云泽在底下见到些花花草草的影子,就知道自己没挖错地方。
她就是要从墙边出来,以防被人看见。
探出脑袋,发现这是个大院,有些地方晾着纸张,有些地方的木桶里全是纸浆,旁边就是一栋三层小楼。
嗯,对了。
她旁边还有一棵树,刚好把她脑袋挡住。
李云泽观察了会儿,没见着人,估摸真如那人所说,‘没那么多书可以印。’
那自然就不必这么早上班了。
以防万一,她数好距离,重新钻入地下。
反正自己挖的快。
也就她刚下去的时候,几个匠人从外面走进来,把那些木桶纸张都收拾好,走了。
临走前聊道:“每次都要来书楼空地借太阳,可搬死我了。”
“你就闭嘴吧,谁让我们印书坊向西呢。”
“凭什么这书楼就能向东啊,是不是弄反了。”
“你懂什么,书也要偶尔晒晒,要不然长虫子了!”
“……”
原来这地方有两个单位,一个是书楼,另一个才是印书坊。
书楼,顾名思义,是放书的地方,其中多是一些经典读物的抄本,还有一些人物志等不成体系的东西,偶尔会有官员来租借。
不过现在这个时期,肯定是不会来人了。
除了……
“叶二小姐,又看完一本?”
叶沁把手中的书递给书楼门口的老头,道:“这本好有趣,只是偶尔有些太吓人了。”
那老头笑眯眯的,面容慈祥,坐在书楼门口也不知道多久。
见了叶家二小姐,就仿佛看见了自己亲孙女。
“哪吓人了?”他问。
“里面说,有一种妖怪来无影去无踪,最喜欢绕到人身后,一爪把人后脑挖出来!”
叶沁说着,似是害怕地打了个寒颤,“书伯,再给我推荐本书吧。”
书伯摸了摸胡子,道:“叶二小姐,这次你多拿几本回去吧,喜欢就不用还了。”
叶沁有些奇怪,“为什么?”
身为叶城主的女儿,她想要一本书当然没有问题,但她可知道,这里的每本书都是独一无二的。
想要另一本一样的,只能去另一座城市的书楼找,为了大家都有书看,她不会一个把书拿走不还。
书伯见她全然不知战争到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递出一个单子,“都在二楼,去找一找吧。”
“好。”
叶沁接过,在一楼寻找了一刻钟,突然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似是幻觉,又不确定。
她找完一楼的书,这才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