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秀捏着绣花针,指尖已经微微发红。
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烛台上的蜡烛也快燃尽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心里忍不住嘀咕:这程大夫人,要是放在现代,也定会是个最会剥削员工的资本家!
刚做完那件繁复的锦袍,还没等喘口气,程大夫人又派人来催,要她连夜赶制两套男士寝衣。
王秀秀气得直咬牙,程家养着那么多绣娘是供着的吗?怎么就非得可着她一只羊薅?
叹了口气,王秀秀认命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去找鲁嬷嬷要那人的身量尺寸。
\"大夫人吩咐了,要你亲自去量。\"
王秀秀一愣,忍不住反驳道:\"嬷嬷,民女去量同别人量的并无区别。\"
鲁嬷嬷却是冷冷地回道:\"夫人说了,定然是你亲手量的尺寸,做出来的寝衣才最合身。\"
王秀秀差点没把手中的尺子摔在地上。
这些贵人,一个比一个会折腾人!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跟着鲁嬷嬷往东院走去。
到了东院,鲁嬷嬷指了指院里:\"人还未曾归府,你先进去等着吧。\"
王秀秀在门外头等了许久,才终于将人给等了回来。
在贵人院落,她不敢放肆,只一直低着头等待。
低的头都僵住了,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王秀秀的头小幅度的微扬起了一点,随后迅速低下。
不过须臾,那脚步声的主人便迈步来到眼前。
她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脚底的靴子。
只见那靴子做工精细,靴面上绣着的花纹若隐若现,却丝毫不显秀气。
哦,听说这位程家表少爷是武将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顶那道视线却犹如有实质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汗水从额头滑落,她却不敢抬手擦拭,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抬起头来”,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她的耳朵不由地一阵酥麻。
王秀秀虽抬起了头,眼睛却丝毫不敢乱瞟,始终盯着地面看。
“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王秀秀”,她略有些结巴地回答道。
“王秀秀,看着胆子倒是不大”,男子轻声重复着她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秀秀竟觉得他说话的时候,略含着些隐隐绰绰的笑意。
“既然是表嫂让你来的,那便进来吧。”
王秀秀稍直了直腰,迅速跟了上去。
一进屋,贵人就张开手臂。
王秀秀还微愣着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看有小厮从她身旁走过,熟练地接下了脱下的外袍。
等抬头望得清眼前这贵人,竟惊觉此人如此眼熟!
“愣着做什么?”,看着王秀秀呆立在原地,陆景泽开口提醒道。
王秀秀这才回过神来,掏出软尺,慌忙上前。
可怎料忙中出错,脚下一个不稳,便被地上的毯子给绊住,整个人都往前栽去。
陆景泽眼疾手快,用手臂地扶了一把,这才险险稳住身形。
“小心些。”
他语气淡淡,似平常提醒一般。
王秀秀站直身子,心跳如擂鼓,“多谢贵人!”
“嗯,来吧。”
再不敢想其他有的没的,王秀秀只屏气凝神,更加全神贯注。
在女子中王秀秀本也算不得矮的,可耐不住陆景泽个子高大。
王秀秀只得踮起脚尖,努力将软尺绕到他肩上。
手中的软尺轻轻绕过男人的肩膀、胸膛和腰围,每一个动作都本本分分,生怕触碰到他的一丝一毫。
也因为如此,手举了这半天,也不免变得有些颤抖。
王秀秀如此紧张,而陆景泽呢,静静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王秀秀摆弄。
他的眼神落在王秀秀身上,随着她的动作移转。
如今这般温柔专注,就连方才也是一副胆怯模样,倒是浑然不似那天果决。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量完尺寸,王秀秀悄悄吐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着终于完成了任务。
本想着向面前的人行了个礼,便能悄无声息退出房间。
可不料那贵人口中竟是突然冒出了句:“你怕我?”
王秀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贵人见谅!民女之前从未曾有幸得见您这般尊贵之人,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说罢,便深深埋下头去。
“未曾见过?”
王秀秀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明明方才就认出这是救了她们村中众人性命的黑甲将军。
可现如今,越解释越罗乱。
倒不如索性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兴许还能蒙混过关。
想到这里,王秀秀就决定这么装傻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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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王秀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沉默有些不妥。
那位将军,当初不仅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后来听林阿爷提起,更是因为他的那封引荐信,才让他们得以顺利落户桃源村,免去了流离失所的苦难。
可这时候,再去相认,未免显得突兀,甚至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秀秀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散落的布料上。
“原本还想着敷衍了事的,既然是给恩人做的,那还是得更用心些。”王秀秀低声自语,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一针一线,都做的很是仔细。
寝衣都完成,王秀秀还去找鲁嬷嬷,特意问了需不需要做几双袜子。
鲁嬷嬷见她这般细心,倒是意外。
“若是有时间,就辛苦姑娘给做上几双吧,用什么料子,我去同大夫人讲。”
这下子,王秀秀便也能放开手去做。
念及恩人是位武将,王秀秀用料时,选的是厚实的棉布,既吸汗透气又足够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