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老爷正在外面应酬呢,突然就被家里的下人火急火燎给叫了回来。
刚一迈进家门,还不等开口询问,就瞧见程大夫人直直地跪倒在自己面前。
程大老爷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赶忙伸手去搀扶。
可谁知道程大夫人就是不肯起身,嘴里还念叨着:“老爷,妾身做下了错事,您就让妾身这么跪着吧!”
程大老爷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程大夫人低垂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老爷,您早上过来询问六姨娘的状况时,妾身没有跟您讲真话。”
听到这话,程大老爷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怎么回事?清儿到底怎么了?”
说着,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程大夫人吓得浑身一抖。
“妾身之所以瞒着您,一来是担心您听了之后伤心难过,二来……确实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才没敢和您说实话……”
程大老爷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性子,冲着程大夫人怒喝道:“你别啰嗦,赶快给我说清楚!”
“老爷,六姨娘她……恐怕是遭人奸污了……”
“你胡说八道!清儿怎么可能会遭遇这种事情!”程大老爷闻言,死死地盯着程大夫人。
“妾身起初对此事也难以置信,然而昨日您未归院子,待妾身归来之时,看到六姨娘已然一副......”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刻意给程大老爷留出一些自行想象的余地。
程大夫人轻咬嘴唇,面露难色:“妾身发现时歹人已是不见踪影,唤来嬷嬷查看,发现六姨娘身下有着明显的欢好痕迹,而她整个人又是一副神志不清的状态,这不是奸污,又还能是什么?”
听到此处,程大老爷猛地将桌上瓷器尽数扫落地上。
“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程大夫人对这雷霆之怒恍若未闻,“妾身思虑不周,原本想着暂且搁置,待到时机成熟再行处理,岂料今日二弟妹竟主动找上门来,声称昨夜在二弟怀中发现了一只肚兜。”
“你是说这是老二做的?这怎么可能!”
“妾身也不敢确定,这才说与老爷您,您若是心存疑虑,妾身这就便唤了二弟妹来回话。”
言罢,程大夫人向身旁的鲁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连忙将那件肚兜呈上前来。
程大老爷定睛一看,瞬间认出这正是自己心爱小妾所常用之物。
“混账!混账东西!”
望着眼前怒不可遏的丈夫,程大夫人的心底深处悄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意。
程大老爷一脸怒容,起身就要去寻二房的麻烦。
大夫人怕事情暴露,赶忙伸手去拦。
“老爷,此事虽已明朗,却是并未抓到个现行,您这一去,二弟怕是不敢承认呐!”
“那依你之见,到底该如何处理?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大夫人佯装思索,道:“老爷,咱们可是自家人啊,若因为这件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传扬出去,让外人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伤了咱家的声誉,岂不是得不偿失?”
程大老爷将面子和名声视为生命一般重要,果不其然,当大夫人说出这番话时,他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有了些许缓和。
大夫人趁热打铁,“而且啊,老爷,二弟怕也是一时酒后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误,未必就是存心为之,您也知道二弟妹那泼辣性子,若是真闹起来,也不知会说出些什么胡话来,到时候恐怕更难收拾。”
程大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重重地坐到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说该当如何?”
“妾身愚见,老爷,您要是信得过妾身,妾身去跟二弟妹好好说和一番,咱们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觉得如何呢?”
此刻,程大老爷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自家夫人早已洞悉了他和老二合谋算计她房中的丫鬟之事。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万一真将老二被逼急了,将他们俩之间的勾当全都抖搂出来,那时自己才是颜面全无!
程大老爷咬咬牙,不情愿地点头应允下来。
程大夫人紧盯着眼前的人,目光如炬,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追问:“老爷,至于六姨娘,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您要不要亲自过去瞧一眼?”
程老爷一脸厌恶地皱起眉头,“还看什么看!脏臭东西,平白脏了爷的眼睛!赶紧给我扔出府去,越远越好!”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去,留下程大夫人呆呆地愣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过后,一旁的鲁嬷嬷轻声呼唤:“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听到声音,程大夫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眼神空洞而迷茫。
良久,她喃喃自语道:“嬷嬷,你瞧瞧啊,这男人是多么狠心呐!想当年,那宋清儿何等的风光,就连我这个做正头大夫人的,都不得不避让三分,可如今呢?却是连看一眼也嫌脏了……”
说着说着,程大夫人不禁悲从中来,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大夫人强打起精神,吩咐下人给宋清儿强行灌下了哑药,并派人把她送去了偏远的庄子上。
在此期间,程大夫人为了警示程书杰,还特意找机会向他提及了此事。
没想到,程书杰对此事却是置若罔闻。
眼看着这个和丈夫一样心狠手辣的亲生儿子,程大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全身,那颗原本炽热的心也渐渐地凉透了……
“嬷嬷,告诉庄头,别慢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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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解决,可程大夫人坐在房中,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唤来了鲁嬷嬷,与她说了自己的顾虑。
“夫人,您是觉得有人故意为之?”
其实,如果不是事先从大郎口中得知自家老爷和老二皆对那王秀秀心怀觊觎,程大夫人或许也不会心生疑窦。
然而,有了这样一个前提摆在眼前,她便不得不对此事产生怀疑。
这一连串事件发生得实在是太过巧合,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先是自己偶然间回到院子,恰巧撞破了宋清儿与大郎之间的苟且之事;
紧接着,老二家的又如约而至,甚至还带来了宋清儿的肚兜作为证据。
可若要深究其中存在的破绽,所有情节环环相扣,都能自洽,又寻觅不到任何不妥之处。
“嬷嬷,你速速去调查一下昨日王秀秀都去了何处,务必查得清楚明白,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鲁嬷嬷领命而去,一番仔细询问和探查之后,却仍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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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秀昨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在一起。
昨日正值佳节,丫鬟们个个满心欢喜,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氛围之中,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行踪。
即便是王秀秀曾短暂地离开过众人视线,也没有人特意去留意过。
更何况,王秀秀还有玉带这个人证。
鲁嬷嬷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
只能无奈地向程大夫人回禀道:“夫人,我问过玉带她们了,王秀秀昨日确实同她们一起待在外头未曾回来过。”
“玉带?她和王秀秀关系好,可会做伪证?”
鲁嬷嬷摇了摇头:“不太可能,玉带是家生子,一大家子都靠着府里过活,她哪里有那胆子敢为了一个外人做伪证?”
见大夫人不语,鲁嬷嬷继续分析:“若要策划这么大的一局阴谋,短时间可不成,再者说,那王秀秀不过是个小丫鬟,怎能有那本事偷走六姨娘的肚兜,再塞到二老爷身上呢?”
程大夫人缓缓开口,眉头依旧紧锁,“嬷嬷,你说得对,王秀秀一个小丫鬟,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可这府中,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这一切呢?”
“夫人,老奴倒是觉得,或许是咱们想得太多了,那六姨娘平日里本就行事张扬,既能勾引的了大少爷,一个二老爷又算得了什么?”
程大夫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事情没这么简单,六姨娘虽然张扬,但她毕竟是老爷的宠妾,府中下人谁敢轻易动她?更何况,昨晚的事情还牵扯到了二房,怎会如此巧合?”
鲁嬷嬷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夫人的意思是……府中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想要借此事搅乱程府?”
“正是如此,昨晚的事情,看似是针对六姨娘,实则是在挑拨我们大房与二房的关系,若是我们处理不当,恐怕会闹得家宅不宁,甚至让外人看了笑话。”
鲁嬷嬷心中一凛,“夫人怀疑是那几房做的?我们该如何应对?”
程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有人想搅乱程府,那我们便更不能坐以待毙,嬷嬷,你派人暗中盯着二房,尤其是二老爷和二夫人,另外,王秀秀那边也不能放松,她虽看似无辜,但难保不会被人利用。”
鲁嬷嬷点头应下:“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安排妥当。”
程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景色,眼中满是冷意:“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若是让我查出来,定要让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