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丫鬟和仆人们都忙碌起来,忙着试用新衣裳并分发旧衣裳。
这决定倒是确如鲁嬷嬷想的那般引得下人不满,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接受安排。
大夫人治家极严,府中下人即便怨声载道,却也只敢私底下骂上几句,没有那敢闹上台面的。
翌日清晨,天才刚刚破晓,院子里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之声。
原来是院里那些大丫鬟们一个接一个地收到了新制的冬衣。
有那迫不及待的,登时就换上了新衣,仿佛冬日的寒冷也被这股喜庆所驱散。
而此时,身处绣房之中的王秀秀,也同样收到了统一分配而来的冬衣。
只不过与其他大丫鬟不同的是,她手中拿着的竟是一件略显陈旧的衣裳。
衣服布料虽是不错,但颜色已经褪去,显得有些灰暗。
王秀秀面带微笑地接过了这件衣服,轻声道谢,说了好几句感谢大夫人的话,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起了手头的针线活计。
正房里,大夫人正在吃厨房送来的茶果子。
见着鲁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开口问道:“怎么样?东西可都送到那丫头手上了?”
“回夫人,已经送去了,那王秀秀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收下衣服时还向老奴道了声谢呢。”
听到这里,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还算她识趣!若敢有半句怨言,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完,便又重新拿起一块茶果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本来这新衣服,也该是有王秀秀一份的。
之前王秀秀让大夫人在贵妇人们面前得了脸面,是以大夫人一高兴,破例将她升为了大丫鬟。
可后来一方面因为王秀秀对她产生了惧意不敢亲近,又加之程大爷和二房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夫人也是在心中给王秀秀记上了一笔。
这才想着要想法子作践作践她。
王秀秀若是好声好气的收了东西,就也算了。
但凡是有一点不愿意表现出来,大夫人这阵子没处可撒的邪火便算找到了出处。
她们这些见不得人的想法,王秀秀虽说没办法了解得一清二楚,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以前这主仆二人将自己当做自己人,所以多有宽待。
现在知道自己是个不得用的,肯定是不会再将自己放在心上。
且说这府上之人,若论起那最懂得察言观色、看清局势的,厨房里的那帮人必然称得上是翘楚。
王秀秀前脚秀刚失了大夫人的看重,下一刻,她的伙食标准便断崖式地下降。
原本每日还能见着几样荤腥,如今却只剩下一碗清汤寡水的素菜,连米饭都少得可怜。
厨房的婆子们见她失了势,态度冷淡许多,王秀秀去取饭时连个冷脸都懒得给。
不过,王秀秀倒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她本就不是个娇气的人,更何况,她手里还有些积蓄。
悄悄使了些银钱,托人从外头带了一个小巧的炉子入府,王秀秀又私下里从厨房的婆子那儿购置了些许食材。
每日里,她便偷偷在房里煮些简单的饭菜,权当作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解解馋瘾。
至于旧棉衣,王秀秀便更是不甚在意的。
等鲁嬷嬷一走,她便拿过那件旧棉衣仔细翻看。
虽然补得仔细,但还是能看出修补过的痕迹。
衣服的领口和袖口都有些磨损,露出了里面的线头,下摆的位置也有几处补丁。
看得出来,前主人还是很爱惜的。
王秀秀虽然平日里经手针线和布料不少,然而每一样物品都需详细记录在册,定时要交给程大夫人查验。
剩下的那些布头残料,攒在一起做些小物件还成,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王秀秀还是精心挑选出了几块与棉衣布料颇为相似的布头,便开始动手拆解那件已经有些破旧的衣裳。
她将磨损的领口和袖口一一拆开,用新布头仔细缝补,又将下摆的补丁重新加固。
补好的衣服看起来虽不新,却也整洁了许多。
柜子里还藏着不少棉花,都是前几日特意托人从府外带回来的。
王秀秀最初的打算是,若程家今年不发放冬衣,她便自掏腰包缝制上一件。
如今,大夫人竟然特意派遣鲁嬷嬷送了冬衣,就无论如何也是要穿在自己身上。
拿到衣服的时候,王秀秀就盘算好了。
先将旧棉花全部掏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了外罩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往里面填入新棉花。
新棉柔软蓬松,穿着暖和还轻快。
后来,有相熟的大丫鬟来找她说话。
大丫鬟炫耀般地展示着自己的新衣,王秀秀上手一摸,便察觉到了异样。
那新衣虽然崭新,但用的却并非是什么好好料子,手感粗糙,甚至还不如自己身上这旧衣。
尤其是里面填充的棉花,乍一看倒是挺新的样子,但只要稍加感受,就能发现这棉花的质量实在差强人意。
这棉花属于那种便宜的下等货,穿在身上恐怕既不保暖也不舒服。
玉带不在,也没人再敢同她通风报信,至于这件事情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缘由,王秀秀也只能暗自揣测一番。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那些大丫鬟们的抱怨。
她们围坐在一起,低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和无奈。
原来,府中的管事为了中饱私囊,竟然在采买衣物时以次充好,克扣了不少银两。
王秀秀静静听着,心里倒是不怎么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