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于陆景泽,注定漫长。
凉州的局势如同一团乱麻,压在心头,让他始终无法安然入睡。
他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身。
陆景泽穿衣下地,欲要离开之时,被王秀秀拦了下来。
“虽是初秋,可晨起的风依旧冷了些,您多穿件衣服吧。”
她将陆景泽之前给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陆景泽微微点头,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暖意,但很快便被压下。
“嗯,这几日我不在,留护卫给你,若有需要,就同他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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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陆景泽派去守着的侍卫踏月而来。
“怎么样了?”
“吵着要见您,林羽凡情况不太好,老大夫说他受伤太重,撑不了太久。”侍卫低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陆景泽皱了皱眉,快步走去。
到了林羽凡院子,却见他已坐起身来。
陆景泽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羽凡向老大夫要了一剂虎狼之药,趁人不注意给自己灌了下去……”,屋内一下属立刻跪地请罪。
林羽凡是破解凉州局势的关键人物,他出了意外,他们一行人无疑都将陷入被动。
陆景泽听后,强压下心中怒火。
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必须尽快见到林羽凡,了解凉州的真实情况。
“你们都出去守着。”
陆景泽走近,才见林羽凡手握一件沾满了血迹的衣裳,强撑着一口气,警惕地望着。
“你就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林羽凡的声音虚弱而沙哑,语气中却是带着一丝嘲讽。
“是。”陆景泽平静答道。
“你们这些个京官,进进出出凉州,一切都是钱财开路,做做样子罢了!你们所有人都…都是一个样!”
林羽凡情绪激动,声音颤抖着,最后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陆景泽静静地看着林羽凡,没有说话。
他能感受到林羽凡心中的悲愤和失望,也明白他对朝廷官员的看法。
但此刻,他只能从林羽凡的身上才能了解更多关于凉州的情况,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次不一样,凉州出了大乱子,无论是谁,都遮掩不过去,而且,我也与那些忌惮京中豪族的官员不一样。”
看着林羽凡那犹疑的眼神,陆景泽索性解下了腰间的玉佩,伸手递给了他。
林羽凡接过玉佩,待看清玉佩上面的纹路时,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你……你是……”
“别的不用说,你肯喝下那虎狼之药,还要求一定要见我,也应该是做好了决定,不论怎样都要将实情托付给我的,而我肯告诉你身份,也是念在你一片丹心。”
陆景泽上前,拍了拍林羽凡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
林羽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大人,下官明白了!”
凉州,曾经的天府,如今已是沦为人间炼狱。
贵族把持着粮食土地,却半点不肯出售给百姓。
留给凉州百姓的,唯剩毫不留情的剥削。
老百姓过的日子,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压榨二字就能解释的了的。
一年到头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待收了粮一算,却还不足以偿还大地主的债务。
他们也不服,也反抗,也闹,可最后,失去了家园,亲人被卖为奴隶,一家子都被发配为奴。
官不是官,是豺狼。
民不是民,是奴。
可又能怎么办呢?
打不过,告不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都已麻木,不再期盼有人能拯救他们。
但命运也充满着意外和惊喜,就在他们感到绝望时,一个名叫星月教的组织应时而生,出现在凉州百姓眼中。
这个组织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凉州百姓的生活。
星月教及其教众,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发展起来,成为了百姓们心中唯一的救赎。
那段日子里,百姓们对星月教的狂热程度简直令人咋舌。
他们可以不吃不喝,甚至不惜去偷去抢,只为了能够为星月教筹措足够的教费。
然而,这种近乎疯狂的行为,也让凉州的贵族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们担心星月教会动摇自己的统治地位,于是纷纷采取行动。
最终,在各大家族与官府的联合绞杀之下,星月教被屠戮殆尽。
信仰的骤然坍塌,让百姓们陷入到了更巨大的痛苦与绝望之中。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本以为,随着星月教的覆灭,百姓们会重新回归温顺,继续过着逆来顺受的生活。
然而,这看似胜利的结局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
百姓们变得愤怒、疯狂,连生死也置之度外。
凉州就是这么一步步乱起来的。
他们袭击贵族的府邸,抢夺财物,在路上伏击官员,毫不留情地将其杀害。
整个凉州都被这种恐怖的氛围所笼罩,秩序荡然无。
起初,贵族们还试图镇压这些暴乱,但百姓们的反抗愈发激烈,人数也越来越多。
渐渐地,局势失了控。
“大人!这是凉州府管粮通判周云安写下的血书,上面记载着他所知道的一切真相,这就是证据!您一定要还凉州百姓一个……公道!”
说完这番话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吐出一口鲜血,便再没了声息。
陆景泽望着那粘有点点血迹的手掌,紧攥着,再难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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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泽带领着整整一青州的府兵赶到凉州时,那里的灾民已经饿得去抢了州府粮仓。
强抢粮仓,视同谋反。
青州的府兵,不足以平定如此大规模的叛乱。
凉州府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陆景泽也无法进行有效的赈灾行动。
如此,他们只得又退回了青州。
虽已向京城发去了信件求援,但不久前崖州和坪州的旱灾才刚有所缓解,现如今国库正是空虚。
想也知道,是很难能拿出更多钱财来安抚灾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