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天地间自成一片洁白,仿佛将所有的污秽与纷争都掩埋在这纯净的雪色之下。
归来山庄的庄主料理完陆景泽那边的事情后,提了一只精致的食盒,脚步匆匆地朝旁边的小院走去。
走到门口时,两名守门的士兵伸手拦下了他。
庄主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语气恭敬:“两位官爷,这里面住的可是凉州的周远安周大人?”
士兵皱了皱眉,警惕地打量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
庄主连忙解释:“小人多年前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又听说是周大人不畏生死,揭发了凉州的贪官污吏,心里实在是仰慕得紧,这才想来拜谒一番!”
说着,他将手里的食盒往前送了送,语气诚恳:“这是小人特意准备的一些点心,还请两位官爷通融通融。”
士兵见他态度恭敬,又提到周远安的功绩,神色稍缓,但仍未放松警惕:“先生受了寒,刚休息,你改日再来吧。”
庄主闻言,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叹了口气:“啊……这样啊……那好吧,小的过几日再来拜访周大人。”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声音:“我已醒了,请先生进来吧。”
士兵对视一眼,见周远安已发话,便也不再阻拦,打开门放了庄主进去。
庄主小心翼翼走进房间,只见周远安正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目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外面白茫茫的雪景。
他的身形瘦削,肩头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强忍着咳意。
庄主见状,连忙上前,熟稔地关上了窗子,又从一旁取了披风,轻轻盖在周远安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少主也忒不爱惜自己身体了,本就冻了一夜,哪里还敢开窗吹风?”
周远安摆了摆手,“屋子里太闷了,不过散散气罢了,您就别念叨了。”
说罢,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脸色较之前更加苍白。
“剩下那些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庄头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答道:“按照主子的吩咐,皆已就地斩杀。”
“一个都救不出来?”周远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
庄主无奈地摇了摇头,“陆景泽的亲卫悍勇异常,稍有不慎就恐会泄露大事,无奈之下都已斩杀。”
周远安听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庄主急忙倒了杯水递给他,轻声安慰道:“少主别急,虽说是主子下的命令,但那些将士们也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都是为了未来大业而牺牲的!死得其所!”
周远安接过水杯,饮了一口茶,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道:“那杨雷虎呢?可还活着?”
庄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曾活着,已被陆景泽斩杀于树下,有兄弟想去收敛骸骨,却碰上了陆景泽的援军,无奈只得放弃,尸身现已被带走。”
周远安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青了又白,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那老匹夫!坏我大事!”
说完,喉中痒意更甚,迫得他整个人都几乎站立不稳。
“少主莫气,莫气!”庄主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拍打周远安的后背,试图帮他顺气。
好不容易等周远安缓过一口气来,只见他顶着一张因为咳嗽而涨得通红的脸,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那杨雷虎狂妄自大,此刻那陆景泽已命丧黄泉,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么多的麻烦事!”
庄主暗自叹了口气。
这杨雷虎是他们手下一员悍将,只性子桀骜,向来唯主子的命是从,连少主这般身份也半点不放在眼里。
“少主说的是,咱们在凉州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里应外合,一举除掉陆景泽,挑起皇室之间的内斗,从而彻底毁掉整个大熙朝的根基,谁曾想,这杨雷虎居然如此刚愎自用,竟敢公然违抗您的命令!不过,眼下那陆景泽就在庄子里,可要属下去动手解决掉?”
周远安抬手制止,语气严肃:“不行,绝不能再轻举妄动,陆景泽身边守卫森严,我们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时机,不能再轻举妄动。”
“另外传令下去,我们的人即刻退出桐、荥二州。”
庄主面露迟疑,“此番潜入颇为艰难,可要先问过主上的意见?”
“不必,陆景泽已组织人手开展大规模搜查,事态紧急,你亲自去传令!”周远安语气坚决。
“遵命。”庄主点头应下,又问道:“那您呢?可要属下协助脱身?”
“不必,我昨日还算应对得当,并没引起他们的怀疑,你替我传信给父亲,我会与陆景泽一同回京,就此潜入到大熙朝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