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泽的身子略微好转一些之后,便计划着要启程前往荥州养伤。
荥州气候温和,正适合他静心调养。
然而,就在他启程的前一天,王秀秀却是瞅准了一个时机。
王秀秀站在陆景泽的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陆景泽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书,见她进来,微微抬眸,目光平静而深邃。
王秀秀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陆大人,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陆景泽仅仅沉思了一小会儿,便点头答应下来:“好,你既然想走,我不拦你。”
这一下反倒让王秀秀感到心虚。
原本她可是备足了一箩筐要挟恩图报说辞,谁曾想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还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居然还忧心忡忡地害怕人家会不放人走,说不定陆景泽早就琢磨着该如何打发掉自己这个麻烦了。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正合了王秀秀的心思
她微微颔首,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然而,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陆景泽全然不顾身旁亲卫们焦急的阻拦,执意下了地。
他悄无声息地站立于阴影之中,一双眼眸深邃而炽热,紧紧地追逐着那道逐渐远去的模糊倩影。
王秀秀步伐轻盈,每一步落下时,似乎都精准无误地踏在了陆景泽那颗脆弱不堪的心头上,引起一阵又一阵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刺痛。
此时此刻,陆景泽被渴望所裹挟。
他多么期望她能够稍稍回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瞥也好啊。
然而,这个狠心的小丫头,竟自始至终连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陆景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丝丝鲜血。
他竭尽全力抑制住内心深处那强烈到喷涌而出的冲动。
他不能,他深知,她多么想要离开。
若是不能顺遂她的心愿,那么即便强行将人留下,日后她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身旁。
终于,伴随着时间流逝,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陆景泽的视野范围之内。
他像是失去了全身所有力气,缓缓地合上双眼,企图让自己那颗波涛汹涌的心慢慢恢复平静。
---
陆景泽身上所受之伤着实不轻,按照常理推断,就算得到精心照料与调养,起码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正因如此,当马车抵达县城之后,王秀秀便毫不犹豫地迅速隐匿了身形。
一番寻找,总算叫她找到了一家车马行,王秀秀二话不说,登上马车就直奔隔壁县城而去。
坐在马车里,王秀秀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中却隐隐不安。
但不知怎的,王秀秀总觉得,自己似乎并未真正摆脱陆景泽的掌控。
“王爷,属下扶您回去休息?”
“不用,她……怎么样了?”
“王姑娘没在县里落脚,反而甩掉了咱们的人,乘车去往了隔壁黄花镇。”
陆景泽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接着叮嘱道:“她警惕性高,换些眼生的,守在远一点的地方,小心被她发现。”
随后,陆景泽又问道:“另外交代给你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回王爷,人已经在路上,预计再过两日便可到达荥州。”
“好,你下去吧。”
此刻的陆景泽,目光深沉,身上莫名泛起危险的信号。
---
来到黄花镇后,王秀秀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房屋将其租下。
这屋子虽不大,但胜在位置僻静,离镇中心不远不近,既方便采买,又不会太过喧闹。
王秀秀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打算在此处短暂居住一段时日,避一避风头,顺便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黄花镇虽说不算大,但各类娱乐消遣之所却是一应俱全。
街市上人来人往,茶馆、酒肆、戏楼林立,甚至还有一间规模不小的青楼,名为“春香楼”。
王秀秀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有一回,王秀秀外出寻找食物铺子时,偶然路过那青楼。
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寒风刺骨,人们呼出的气息几乎能在瞬间凝结成冰。
可即便天气如此寒冷,那些青楼女子依然身着单薄衣裳,酥胸半露,倚在门口招揽客人。
她们笑语盈盈,风情万种,仿佛这严寒对她们毫无影响。
王秀秀看到这番景象,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从前只听说过青楼的名头,却从未亲眼见过。
她耐不住心中暗自嘀咕:“哎,若有机会,倒真想进去见见世面,看看这青楼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怀揣着这般心思,王秀秀果真去成衣铺溜达了一圈,兴致勃勃给自己挑选并购置了一套男装。
她换上衣裳,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觉得自己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心中不禁得意。
她想着,既然扮作男子,进去瞧瞧应该无妨。
可临到青楼门口,原本满满的勇气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脚步迟疑,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青楼里头传来阵阵丝竹之声,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声,听得她面红耳赤。
“这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我若贸然进去,万一被人识破身份,岂不是自找麻烦?”
想到这里,王秀秀最终还是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
“罢了罢了,还是保住这条小命要紧!那点好奇心,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
另一边,陆景泽在听闻王秀秀居然打算着男装逛青楼之时,鼻子差点儿都给气歪了。
“这个不知羞的臭丫头,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去那种地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就在他越想越生气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王秀秀往日的种种行径。
她虽顽皮,却从不逾矩;
虽胆大,却懂分寸。
想到这里,心中怒火竟奇迹般平息下来,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为王秀秀说起好话来。
“这丫头虽然胆大妄为,却也不是那等子心里完全没成算的,还好最后放弃了,也算能勉强原谅。”陆景泽心中暗自思忖。
她呀,是个窝里横的,惯会欺软怕硬。
即便是惹出了篓子,也懂得装出一副可怜巴巴、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人根本狠不下心去责罚。
就这么一刹那,曾经那些被陆景泽刻意忽视掉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一股脑儿地涌进了他的心间。
他想起了她初次见他时的惊慌失措,想起了她为他熬药时的认真模样,也想起了她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时的狡黠笑容。
王秀秀生性乐观洒脱,不喜规矩拘束,他也知若是带她回京,定然会惹祸不少。
可即便清楚知道这些潜在问题,他依然不愿意,更不可能接受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回想过往,自己好像一直在为她破例,一次又一次地降低底线,做出让步。
那一刻,陆景泽才恍然明白过来,王秀秀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在自己心中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位置。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感情方面刀枪不入,可时至今日才知,自己甚至比寻常人还要敏感一些。
她的一点敷衍也会叫他不高兴,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心绪难平。
他低声喃喃:“王秀秀啊王秀秀,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