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轻轻呷了一口茶,而后他缓缓放下茶盏,细细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苏旭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问道:“贤婿此番与玉儿回扬州,准备待多久啊?”
苏旭略一沉吟,心中盘算着行程安排,答道:
“回岳父大人,小婿与玉儿打算在扬州待上个六七日,之后便回姑苏。”
林如海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们能记得探望老夫,老夫心中甚慰,感激不尽。
只是你们小两口仓促新婚后,至今还未回过姑苏老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而现如今你高中,又先回我这里,我怕你父亲那边会有些不悦。”
苏旭闻言,连忙起身,拱手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是小婿思虑不周,疏忽了。”
林如海摆了摆手,示意苏旭坐下,继续说道:
“扬州毕竟只有我在这里,你们在此处久留,难免落人口舌,还是速速回姑苏为好。”
苏旭当即应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小婿这就安排,三日后便启程返回姑苏。”
“三日?”林如海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顿了顿,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忧,又道:
“只是玉儿这丫头,身子骨一向柔弱,路上需得小心照料,莫要让她受了风寒。”
苏旭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照顾好玉儿,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况且玉儿最近一阵子身体并没什么大毛病,往年春秋两季她总会咳嗽不停,这一阵子确没有犯过病。”
林如海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说道:“如今你高中,玉儿的身体也在好转,老夫甚感安慰啊。”
他转而谈起了朝堂上的局势,与苏旭商议了一些政事。
两人你来我往,分析着当前的形势,直到夜幕降临,苏旭才起身告辞。
苏旭从林如海书房出来,深深吸了口气。
扬州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却丝毫没能缓解他心中的烦闷。
刚刚林如海说打算与贾府合作,这步棋着实险恶。
他抬头望了望天边翻滚的乌云,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心头。
回到苏府自己院中,黛玉正倚在窗边看书,见他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苏旭面前,关切地问道:“父亲与旭哥哥谈了些什么?怎的脸色这般凝重?”
苏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黛玉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
“无事,不过是些朝堂上的琐事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黛玉脸上,关切地问道:
“倒是玉儿,你回来后,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我记得你在马车上,总有晕眩感觉,胃口也不太好。”
黛玉眼中带着一丝担忧,柔声说道:
“我的身体没什么要紧事,旭哥哥不必挂心。
倒是旭哥哥,可是为了途中遇到劫匪之事烦忧?”
苏旭叹了口气,在黛玉身旁的圈椅上坐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他沉吟片刻,将此前种种事情,娓娓道来。
“玉儿,你可知,那日我在贡院考试,你竟在宫中受了委屈……”
苏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责。
黛玉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
“旭哥哥此话何意?我当时在家中一切安好,并未受什么委屈。”
苏旭握住黛玉的手,将元妃欲申斥她的事情,以及林如海查明乃是王夫人一人所为的真相,和盘托出。
“什么?竟是舅母……”黛玉听后,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当日在贾府寄人篱下,王夫人对她虽然谈不上亲近,却也从未苛待过她,她实在未想到王夫人竟会在背后如此算计她。
苏旭继续说道:“还有,岳父大人与我商议,欲与贾府合作,共渡难关……”
黛玉听闻此言,心中更是担忧,她紧紧抓住苏旭的手,急切地说道:
“贾府如今已是内忧外患,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况且,我二舅母似乎不喜欢我……”
说到此处,黛玉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当日我在贾府寄人篱下,二舅母对我面上还算过得去,嘘寒问暖,我实在未想到她竟能做出让元妃申斥我这种事情。”
黛玉叹了口气,眉宇间拢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
“如今要与贾府合作,那必然还是要依仗元春娘娘的影响力,那元妃娘娘乃是二舅母的亲生女儿,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她轻轻拉住苏旭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旭哥哥,你说父亲他……会不会被贾府的人蒙蔽利用了?”
苏旭反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玉儿放心,岳父大人明察秋毫,断不会轻易受人蒙蔽。”
黛玉还是忧心忡忡:“可贾府如今的处境,实在让人难以安心。我担心……”
她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玉儿不必担忧,”苏旭柔声安慰道,
“我心中有数。就算要与贾府合作,也断不会让你受委屈。再说,岳父大人爱你如珠如宝,必然会考虑周到。”
黛玉轻轻靠在苏旭肩头,心中稍安。
她沉吟片刻,为了缓解气氛,说道:“我刚刚看见红稍来给我行礼了。我见她在扬州过的不错,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苏旭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那红稍之前在京城,将贾宝玉送给黛玉的信私自收了起来,随后在他考完会试以后,将这封信交给了他,希望借此挑拨离间,上位成为他的房里人。
这些事情,他都和黛玉说明白了,并将红稍送回了扬州,并没有为难于她。
黛玉见苏旭神色闪烁,便打趣道:
“怎么?旭哥哥这是想起什么旧事了?莫不是那红稍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