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被王氏这番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说道: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旭儿如今高中探花,是苏家的荣耀,你怎可如此……”
王氏不等赵氏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哭喊道:
“荣耀?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嫡母吗?
他衣锦还乡,竟然不回家一看,过家门而不入,这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让外人如何看待我们苏家?”
赵氏心中冷笑,暗想:
你让下人让苏旭走侧门回家,可曾想过外人会如何看待苏家?
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道:
“弟妹,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旭儿他一向恭谨孝顺,想来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王氏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指着赵氏说道:
“大嫂,你这是摆明了要包庇他!你……”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显,也就是苏氏族长,终于开口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
苏俭家的,你声音小点。
旭儿高中探花,是喜事,
他不敬嫡母这种家丑,最好还是莫要外扬。”
他转头看向赵氏,说道:“老大媳妇,你去将旭儿叫出来,老夫有话要问他。”
赵氏不好违抗族长的命令,只好吩咐下人去请苏旭和黛玉。
苏旭和黛玉来到前厅时,只见王氏哭得梨花带雨,苏显则一脸严肃地坐在主位上,赵氏则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
苏旭心中已猜到几分,他上前行礼道:
“侄孙儿见过老爷子,伯母,母亲。”
黛玉也跟着行礼道:“黛玉见过族长,伯母,母亲。”
苏显捋了捋胡须,目光从苏旭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王氏身上,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质询的意味:
“旭儿,我听你母亲说,你今日回府,竟然没去城西苏府,你自己的家,而是去了你伯母家,可有此事啊?”
苏旭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王氏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令人叹为观止。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回老爷子的话,侄孙儿并非不愿走正门回苏府,实在是大门紧闭,侄儿不得已才去了伯母家暂住。”
王氏一听,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道:
“胡说!我何时让人关了大门?
分明是你自己不愿走正门,你从小就不喜我管教你,现如今故意败坏我的名声!”
苏旭也不反驳,只淡淡地说道:
“老爷子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当时在场的江知府和他的随从,他们可以作证。”
苏显一听江知府的名字,脸色顿时微变。
他虽然不管事,但也知道江知府是姑苏的父母官,位高权重,
若是此事真的闹到江知府那里,对苏家的名声确实不好。
苏显眉头紧锁,疑惑地转向苏旭:“旭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知府怎会与你一同回府?”
不等苏旭开口解释,苏阳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一脸讥讽地说道:
“老爷子,您可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这小子从小就撒谎成性,惯会编造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博取同情!”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不屑:
“什么知府大人?
我看他八成是随便找了个路人来冒充的!
知府大人何等贵重身份?
他若行事,岂不是前有衙役开道,高声敲锣,后有家丁护卫,肃退行人?
苏旭不过一介庶子,怎配与知府大人同行?
更何况,我父亲身居南省知府多年,我自幼便耳濡目染,怎会不晓得这些规矩?”
说到这里,语气逐渐变得杀气腾腾:
“分明是他不识天高地厚,抱着旁门左道的心思,妄想着拿知府大人来唬人,却不知正暴露了他井底之蛙的见识!”
说罢,还顺势扫了一眼满堂众人,仿佛信誓旦旦要昭告天下
——
这所谓的探花郎终究不过是一个笑话,与苏阳博文广识的天差地别一对比,当真是高低立判、荒谬不堪。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自以为好戏大幕已经拉开,而他正是舞台中央最耀眼的主角。
探花郎又如何?骨子里面的贱人见识终究改变不了,哪能如他一般天赋卓绝,胸怀广博!
苏阳又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苏旭,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种,见识浅薄,竟然妄想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欺骗我们,真是可笑至极!”
他轻蔑地瞥了苏旭一眼,继续说道:
“他以为随便找个路人来冒充知府,就能唬住我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旭的伯母赵氏在一旁听着苏阳这番自鸣得意的言论,心中暗暗摇头,
觉得这城西苏家的长子真是被他娘教养得不成样子。
她想起自家夫君,总是拿苏旭的功名说事,数落苏晓不成器,甚至让自己去和王氏讨教教子之道,这让她心中颇为不忿。
赵氏心底清楚,探花郎衣锦还乡,地方知府前来祝贺,本是人之常情,自己娘家的堂兄也曾有过高中榜眼的荣耀,她亲眼见证过那种盛况,自然明白苏阳的无知。
只是,她身为伯母,夫君又不在府中,族长苏显在此主持大局,她不便出言维护苏旭。
更何况,万一苏旭并没有得到知府的认证,自己贸然为他说话,岂不是白白得罪了王氏和苏阳,引火烧身?
万一苏旭真没见过知府呢?
就算苏旭真的和知府一道,他并未撒谎,这知府事多,也不一定愿意过来给苏旭作证。
那样自己岂不是和苏旭一起丢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苏家的事情,还是让姓苏的自己解决吧。
她可不想卷入这场无谓的纷争中,平白惹得一身骚。
说到底,苏旭是好是坏,与她何干?
她只管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去评判吧。
这苏家族长苏显听了苏阳的一番说辞,内心不禁有些矛盾。
作为族长,他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整个苏家的声誉。
他和苏旭的爷爷苏由虽是堂兄弟,但两家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自己这一支有几百亩水田,以收租为生,并没有几个人入仕,因此连知府大人的排场都未曾亲眼见过,这让他在判断是非时颇感吃力。
看着眼前的两个侄孙儿,一个是庶出的新科探花,一个是南省知府的嫡出长子,苏显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他暗自叹息,心中权衡利弊,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并不知道眼下是信苏旭所言,还是苏阳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