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涵听到这道圣旨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陈忠涵接旨。”翰林院掌院学士提醒道。
他这才慌忙跪下接旨,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不住。
圣旨上那几个字仿佛在他眼前跳动:
“着陈忠涵与贞惠公主结百年之好…”
周围的同僚们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纷纷向他道贺。
有人轻声道贺,有人高声恭喜,可这些声音传入他耳中,却像是无数尖锐的针,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强撑着站起身,却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摇晃,天旋地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弄他的无知与狂妄。
前几日他还在心中不可一世道,“就是公主他也配得上”,
如今圣旨一下,竟然真的应验了,
到此时他才明白这是何等的讽刺。
\"陈大人,恭喜啊!\"
苏旭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几分玩味,
\"看来陈大人,终于找到了,这最配得上自己的高门贵女。\"
这话说得客气,却字字诛心。
陈忠涵一眼就看穿了苏旭话中的讽刺之意,牙关紧咬,目光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
他恨不得立刻跳起来与对方理论,却深知此时此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连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这朝廷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
一旦成为驸马,就意味着永远告别仕途上的真正权力中心。
这本朝得驸马都只能任一些无实权的虚职,
而那些虚职,在陈忠涵这种有野心有抱负的任看来,不过是朝廷用来安抚驸马们的糖衣炮弹。
可他陈忠涵何曾将这些虚名放在眼里?
他追求的从来都是真正的权力。
驸马这个位置,看似尊贵,实则处处受制。
它就像是镀了金的铁笼,困住的不仅是他的前程,更是他的一腔抱负。
谁不知道,在这朝堂之上,实权才是一个官员真正的根基?
想到自己肩负着振兴齐国公府的重任,如今却要沦为一个只有虚名的驸马,陈忠涵只觉得心如刀绞。
这些年寒窗苦读,夜以继日的用功,难道就只是为了换来这样一个华而不实的头衔吗?
这无异于将他毕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将他所有的理想尽数碾碎。
回到家中,陈忠涵立刻去找父亲陈国公。
只见陈国公正坐在书房里,面色凝重。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就…”陈忠涵急切地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
陈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圣意,是皇上给你的机会,也是给我们陈家的考验。
这贞惠公主乃是太后的养女,和陛下自小亲厚,娶她,我们齐国公府以后的富贵自然有保证。
这既是圣上对我们齐国公府的拉拢,也是对我们的一个警醒。
唉,想是我们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亲事,实在太过张扬,四处炫耀,在圣上眼里,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可是这阵子,每家都在想看新科进士,为何圣上独独忌惮于我?”
陈忠涵不服气道。
“他们如何能于你比?
你乃国公府嫡子,中的又是榜眼。”
陈父无奈道。
这国公府出身带来的富贵荣华,从小就伴随着陈忠涵长大,他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稀罕。
可如今这富贵反倒成了他的牢笼,让皇帝开始忌惮于他,因此废了他的晋升路,让他喘不过气来。
“父亲,那现在该如何是好?”他颓然坐在椅子上。
“还能如何?”陈国公冷笑一声,
“圣旨已下,你就算是想拒绝也没有机会了。从今日起,你最好收敛些性子,否则…”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打断了父子间沉重的对话。
一个满头大汗的家仆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跪地禀报:
\"老爷,公子,宫里的人已经到了前院,说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商议婚事细节。
那位总管说,公主娘娘平日里最是金贵,有许多生活习惯要提前教准驸马爷知晓,以免日后触怒了公主。\"
陈忠涵听到这话,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
他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屈辱感。
站在书房里,他望着窗外那株苍劲的老松,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引以为傲的高门贵子身份,非但不再是他的骄傲,反而成了束缚他前程的沉重枷锁。
那些曾经让他趾高气扬的家世背景,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笑话。
寒窗苦读十余载,一举夺得一甲,本该前程似锦,却不想如今要做这无权无势的驸马。不仅要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俯首帖耳,更要放弃自己追求的仕途。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
在这满朝公侯贵族之中,他陈忠涵最引以为傲,最与众不同的从来都不是家世,而是那过人的才学。
老天对他何其不公,既赐予他不世出的才华和抱负,又要用这虚名将他困住,让他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只能蹉跎岁月,虚度光阴。
他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想起自己早已暗中投靠了南安郡王。
那位郡王曾信誓旦旦地向他许诺,只要他在翰林院熬上一两年,凭着翰林院的出身,便可谋得一个实权要职。
可如今,这所有的期望和规划,都随着这道圣旨化为泡影。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仿佛看到自己的前程就此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