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账目细细查明,这每年朝廷拨下的修堤银两,足有万两之多,却大半都落入了他与那几家大户的腰包,只余下三成用于敷衍工程,难怪水患年年不断。
赖尚荣面对铁证如山,额上冷汗涔涔,嘴唇哆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身为官场中人,哪里肯轻易认罪伏法,当即换上一副委屈面孔,忙说此事全然不知情,想必是下面办事之人背着他做的手脚。
“大人明鉴,下官为沛县黎民苦心经营,怎会做出如此昧良心之事?”
他跪地叩首,哭诉道,那般情态,若非苏旭亲眼所见,险些就被他骗过。
苏旭冷笑一声,将搜集到的账册、民间证词,以及那些劣质堤坝的图纸一一呈上,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苏旭将赖尚荣贪污,勾结富户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的事情详细上报给了节度使赵泰,足足写了三千多字,条分缕析,证据确凿。
赵泰阅后勃然大怒,连声斥责“败坏朝纲”、“有愧圣恩”,当即下令将赖尚荣革职查办,并追缴所有赃款用于重修水利。
随后节度使又亲自拟了公文,命苏旭好生监督这些堤坝的修建工作,务必要确保百姓来年无忧。
苏旭接了命令,思忖着工期至少需要三月,心中暗自盘算着行程,正准备回府辞别黛玉,收拾行装,再去那沛县。
谁料夜里苏旭回府吃饭时候,黛玉一闻到桌上荤腥味道,立马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慌忙捂住樱唇干呕不止,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苏旭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搂住黛玉柔弱的身躯,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急切地吩咐雪雁:
“快去!快传柳姑姑过来给奶奶诊治!”
不料黛玉却让他别找柳姑姑过来,随后羞涩地告诉苏旭自己有喜了,那双含情的眼眸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
苏旭闻言一时怔住,继而喜上眉梢,开心坏了,他握着黛玉的柔荑,心中涌起无限柔情——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做父亲,那种幸福感如潮水般漫过全身,让他恍若身处云端。
\"真的吗?\"苏旭轻抚着黛玉尚且平坦的小腹,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嗯。\"黛玉微微点头,眼中含着泪光,\"今早我觉得头晕,请柳姑姑给我看过了,他说...已有两个月了。\"
苏旭心中一紧,懊悔道:\"这两个月来我让你跟着我颠簸奔波,若是伤着你和孩子可如何是好?\"
黛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说傻话。我不跟着你来,我还能去哪儿?我既然嫁了你,自然夫唱妇随。\"
可是苏旭刚开心完,随即眉头微皱。
他本想着处理完沛县的事务就带黛玉回京看看,如今却是万万不能了。
\"既然有了身孕,这沛县的差事...\"苏旭话未说完,就被黛玉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黛玉挣开他的怀抱,认真地说道,\"你若是因为我耽误了朝廷要事,我便生你的气。\"
\"可是...\"
\"大夫说我身子骨虽弱,但胎相极稳。再说沛县离此不过百里,你若是担心,可以多派些人手在此照看我。\"
黛玉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我就撇下你,自己去沛县。\"
苏旭又气又笑:\"你这是在威胁为夫?\"
\"妾身不敢。\"黛玉故作娇憨地施了一礼,\"只是觉得此处若有水患,想是我的医术终于派上用场了...\"
苏旭说:“这绝对不行,你不能去那里,还是留在这府衙为好。”
随即苏旭将黛玉留在府衙,嘱咐雪雁、柳姑姑和苏礼好生照顾,然后就去了沛县。
他一到沛县就接手了沛县的防汛工作,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虽然精通营造之术,对水利确不是那么的熟悉。
好在沛县并非无人可用,一位名叫张老汉的老农,世代居住于此,对当地水文情况了如指掌。
苏旭不耻下问,每日与张老汉一同勘察地形,研讨治水之策。
张老汉指着河道旁一片低洼地,痛心疾首道:
“大人,这块地原本肥沃得很,种出的稻米远近闻名。可自从那赖县令上任后,年年洪水泛滥,这良田都成了泽国,苦了我们这些庄稼人啊!”
苏旭顺着张老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在张老汉的帮助下,苏旭很快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原来,沛县的河道多年未曾疏浚,河床淤积严重,导致泄洪能力不足。
再加上赖尚荣等人偷工减料修建的堤坝,更是雪上加霜。
苏旭当即决定,先疏浚河道,再重新修筑堤坝。
他一面向上级申请拨款,一面组织当地百姓参与工程建设。
然而,事情并非一帆风顺。那些与赖尚荣勾结的富户,眼见自己的财路被断,自然心有不甘。
他们暗中散布谣言,说苏旭劳民伤财,修建的堤坝根本无法抵御洪水,甚至煽动百姓阻挠工程进行。
一日,苏旭正在工地上巡视,几个富户家的家丁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为首一人指着苏旭的鼻子骂道: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治水?别在这里瞎折腾,耽误了我们的收成,你担待得起吗?”
苏旭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回怼道:
“我担待不起,你们就担待得起?年年洪水泛滥,是谁从中牟利,你们心里清楚!今日我便要将这河道疏通,将这堤坝修好,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样!”
说罢,苏旭大手一挥,指挥着工人们继续干活。
那些家丁还想上前阻拦,却被苏旭带来的衙役们拦住。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