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握着焚海笔的刹那,海底突然响起骨骼错位的脆响。笔尖滴落的不是墨,而是他心口渗出的血槐树脂,每一滴都在青铜舟身上蚀出焦黑的龙文。
\"快停手!\"璃的龙爪扣住他手腕,\"往生舟启动时会抽离三魂七魄...\"
话音未落,舟头悬挂的青铜铃突然炸裂。李青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十二面铜镜中同时破碎,每个残片都映着不同死状:被剐龙锁绞杀、遭血槐根须贯穿、让噬魂蛊啃成白骨...当最后一面铜镜迸裂时,他闻到了三百年前的槐花香。
礁洞外的暴雨声震耳欲聋。李青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尚未断气的敖清。她的龙尾被铁链钉在岩壁上,逆鳞所在处插着柄青铜匕首——正是后来被炼血宗主用来剜心的那柄凶器。
\"别动...\"敖清的龙爪覆上他手背,将焚海笔按进自己心口,\"用我的血...改写困龙渊碑文...\"
李青的指尖发颤。他看见洞外闪过采药少年的身影,那人背篓里的槐树种籽正在发烫——正是三百年前自己投胎时的载体。若此刻改写历史,现世所有因果都将崩塌。
炼血宗主的狞笑穿透雨幕:\"好一出姐弟情深!\"少年时期的他甩出剐龙钩,铁链缠住敖清的断角,\"本座倒要看看,你这缕残魂还能燃多久!\"
焚海笔突然发烫。李青的手不受控制地挥动,血槐树脂在空中凝成\"焚\"字。敖清残存的半颗龙心骤然发亮,映出骇人真相:当年她自爆龙珠并非为焚海,而是为了将半缕魂魄封入焚海笔,等待后世这场因果重逢。
\"阿姐!\"璃的嘶吼从时空裂隙传来。李青转头看见现世的她浑身浴血,正被青铜锁链拖向深渊。两个时空的暴雨在此刻交汇,敖清龙尾上的铁链突然绷直,将李青拽到三百年前的剐龙台前。
\"你救不了所有人。\"少年宗主踩住敖清流血的龙角,\"就像当年你娘亲选择用命换你轮回——\"他的指尖挑起半枚玉扣,\"现在,该你选救哪个姐姐了。\"
焚海笔尖的火焰突然分裂。李青看见左边火幕中璃被炼魂的场景,右边则是敖清正被活剐逆鳞。笔杆浮现血色碑文:【往生劫启,双魂难全】
海底传来龙骨崩断的巨响。李青的槐枝手臂突然暴涨,却不是刺向仇敌,而是穿透自己的胸膛。血槐根系缠住两颗半残的龙心,将敖清与璃的魂魄强行串联。
\"你疯了!\"少年宗主暴退半步,\"因果反噬会让你...\"
\"灰飞烟灭?\"李青呕着血沫大笑,焚海笔蘸着心尖血写出\"海\"字。整个东海开始沸腾,现世与往生的海水倒灌进时空裂隙,将炼血宗主浇得皮开肉绽。
敖清残魂突然凝实。她握住李青持笔的手,在惊涛骇浪中写下最后一笔。当\"焚海\"二字完整显现时,三百年前的礁洞与现世的海底遗迹轰然对撞。
李青在强光中看见走马灯:七岁的自己偷换母亲药罐中的蛊种,十五岁在古槐下埋下敖清的逆鳞,昨夜将半颗烛龙心喂给血槐...所有自以为是的破局之举,皆是炼血宗计算好的养料。
强光褪去时,李青躺在往生舟残骸上。璃的断角插在舟头,正将他的三魂七魄一点点拽回躯壳。海底漂浮着焦黑的龙鳞,每一片都刻着血色\"焚\"字。
\"他用因果反噬烧穿了时空。\"璃的指尖抚过他胸口的黑洞,\"宗主虽重伤遁走,但...\"
李青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多出枚带血的槐树种籽,纹路与三百年前那颗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他腐烂的右臂上新生出敖清的逆鳞纹,而心口缺失的血肉间,隐约可见半截青铜笔头。
海底震动中升起座石碑,碑文正是他用焚海笔写就的:
**\"宁碎轮回骨,不渡往生舟\"**